分卷(3)
歪下床去,幸而祁沉笙及时止住了步子。
九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祁沉笙回首看着汪峦的手,阴郁的面容暗含怒意,声音更是彻底冷了下来。
带我一起去。汪峦艰难地撑住身子,抬起头来仰望着祁沉笙,低低地说道。
祁沉笙怒意更甚,他甩开汪峦的手,俯身紧紧地扣着他的下巴:带你一起去?到现在,你还想再见他吗?
这一次,汪峦没有逃避或是沉默,他摇摇头微乱的发丝便散落到了祁沉笙的手边。
柔软,微凉,像极了此刻汪峦脆弱而从顺的模样。
我不想再见他,也不会再见他,汪峦轻咳了两声,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动,说出的却是与他外表截然相反的话语:汪明生已经死了。
我杀的。
汪峦的语气淡漠而又决绝,仿佛那只是一件极为寻常的小事,说完后他便继续无声地望向祁沉笙,好像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痛苦残忍都隐藏干净。
祁沉笙确实不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转眼间汪峦再无力支撑身子,从床上歪倒而下,祁沉笙下意识地便接住了他,将人揽入怀中。
汪峦枕在祁沉笙的肩上,忍着胸口的闷痛又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当时那枚金指应当是和他一起入土了
住口。祁沉笙重新将汪峦抱到床上,取过床头的杯子,一点点地喂他喝水。
汪峦润了润嗓子后,接着刚刚的话尾说道:故而这次必不可能是他,或许是旁的什么人想要引你--
住口!可他还未说完,祁沉笙就再次打断了他,两人无言地对视起来。
汪峦叹了口气,慢慢地主动靠近祁沉笙,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上,让发间淡淡地檀香,安抚下祁沉笙的思绪。
他感觉到祁沉笙的手臂终于不再那么用力,只是松松地环着他的身体,汪峦也抬手轻拍几下祁沉笙的后背。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沉笙,带我去看看吧好吗?
近些年来,云川虽不曾被划出租界,但因着临近金月湾,水运极便利,渐渐地也吸引了不少洋人来。
如此不过三五年,东南近金月湾码头的七八条街巷,便成了洋人们的聚居处,其中又以法、德人居多,因最初多用青灰色的砖石,沿街搭建洋楼商铺,故而此处又被云川人成为青洋坊。
连日来的梅雨难得有了停歇,张丰梁点了一只烟卷,看着眼前血淋淋的景象,压下的反胃的感觉。
今天一早,警察署便接到报案,说青洋坊维莱特诊所出了事,还闹出了人命来,让赶紧去瞧瞧。
署长一听是洋人出了事,几乎要急掉了胡子,忙令张丰梁停掉了手头上的案子,直往那边去了。
张丰梁见惯了署长这般跪舔洋人的样子,心中虽然忿忿,但听说是牵扯人命之事,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带上手底下三四个人就来了。
尽管入行已经有三十个年数了,张丰梁自认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但当他迎着早晨九点钟的太阳,实实在在地,站到了维莱特诊所的二楼上,看到那满屋的猩红与散落在血肉泥淖中的人骨时,张丰梁还是震惊了。
身后的警员见状,都忍不住捂嘴奔逃呕吐,只有最后头的一个毛头小子,还强忍着恶心,跟在张丰梁身边,但也连看都不敢往屋里看一眼。
别勉强了,张丰梁看着这个自己这个刚刚年过二十,被家里托着关系送进来跟自己混的小侄儿张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出去透透气吧。
跟他们一起去问问这里的护士,应该也能有什么线索。
可张茆却梗着脖子摇摇头,使劲说道:叔,我留下跟您学东西。
张丰梁闻言,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惋惜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