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麻花
与何应悟对应上。自从认识何应悟以来,他就没见过这人消极的模样。只要是和人说话,何应悟就会下意识露出笑容,有时甚至还带着些任人揉搓的讨好意思。有时候谈嘉山说得过分了,他也不生气,只是当没听懂一样乐呵呵地捧个哏,像是对外界的恶意很迟钝似的。可观察能力从来都是做记者的基本技能,何应悟不仅在工作中具备足够的敏锐度,就连对谈嘉山时不时上线的消极情绪也能及时体察、以插科打诨的形式逗人开心。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何应悟究竟是真的钝感,还是因为害怕被讨厌从而养成了压抑自己负面情绪的讨好型人格呢?缓了好一会儿,谈嘉山这才想起来安慰生闷气的何岑:“他们说得不对,你哥哥是个很善良、很听话的乖小孩。”“嗯嗯!哥哥很善良很聪明的。”小女孩赞同地点头。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有点心虚地从相片堆最底下掏出一张左上角写着“小乖”的泛黄的旧照片,偷偷给谈嘉山分享何应悟的糗事,“不过哥哥小时候好像确实不太乖,所以奶奶才给他取这个小名,嘿嘿……”谈嘉山接过那张年代久远的照片,摸了摸相片上大约五六岁的又瘦又矮又黑的小男孩,问:“怎么不乖呢?”“姥姥说哥哥小时候饿怕了,老是半夜爬起来偷吃村子里其他家看门狗碗里的剩菜,被狗追着撵了好几次,哈哈哈——”何岑捂着嘴,但吃吃笑起来时门牙还是漏风,“现在村里年纪稍微大点的狗,看见哥哥时还是会龇牙咧嘴地护食。”何岑的童言无忌让谈嘉山有点想笑,但又心疼得扯不动嘴角。他闭上眼睛,脑袋里全是最后一张照片上何应悟那双亮得邪门的眼睛。当然,其他细节也很清晰:比如那一头乱糟糟的、东一簇西一丛的盖住额头的干枯脏乱卷发;胡乱挽了好几截的破衣服里露出的满是冻疮的皮肤;用捆废品的化纤绳绑了几个塑料袋当鞋穿,但面上还是伤痕累累的拘谨的双脚。“不哭不哭。”何岑跳下床拿了纸巾,学着姥姥带小孩的方式,在眼睛红红的谈嘉山脸上乱擦一通,问:“是不是炕烧得太热了,把你的屁股烫疼了?”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没哭呢。”谈嘉山惊讶于小孩子对于情绪感知的敏感程度,任由何岑扒着自己的眼皮检查。其实谈嘉山没多少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经历,这几年唯一抱过的只有知乐园龙厨家年龄相仿的女儿。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何岑抱到了自己的腿上,问:“你爱不爱吃糖醋鲤鱼?”炸货是沂州年夜饭桌子上重要的角色——炸藕盒、炸带鱼、炸里脊、炸素丸,少了任何一样都不够有年味。为了避免串味,何应悟一般是从素菜炸起的。扒了皮蒸地瓜揉进面粉里,这样和出来的面团没有一坨是不劲道、清甜的。把面皮擀到薄透,用碗拧出来的圆面皮拿来包水饺;剩下的边角料重新揉揉切成方形,从中间剪开翻上一个结,就是最简单的小麻花剂子。沿着烧到冒烟的油锅滑进去,滋滋炸至金黄的小麻花,咬起来的动静比摔炮还响亮。“姥姥,你帮我看着锅,我待会儿就回来!”捞好素炸货的何应悟从竹箅里拣了一小碗形状好看的小麻花,淋了一勺热红糖,撒了芝麻,屁颠屁颠地送去了堂屋。“为什么给谈哥哥那碗的红糖比我多,麻花也比我大!”踮着脚在谈嘉山脸上粘亮晶晶贴纸的何岑瘪起嘴巴,从贴画纸上找了只粉色猪头贴在何应悟的眉心,“给偏心哥哥贴个猪。”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换牙的时候要少吃点糖哦,不然会有虫子半夜钻你嘴巴!”何应悟把妹妹抱下床,扮鬼脸吓得何岑哇哇叫着满屋子跑。陪妹妹玩了好一会儿,何应悟才磨蹭到谈嘉山身边,问:“不喜欢吃吗?”我炸了好久呢。“爱吃。”谈嘉山摇摇头,伸出被何岑戴满塑料戒指的十根手指,展示被泡泡贴纸贴得花花绿绿的指甲,“但刚做完指甲,有点不太方便。”“妹妹年纪太小了,还不太懂事,我待会批评她。”何应悟表面义正言辞、内心锣鼓喧天地给戴着芭比粉护甲的谈太后喂了好几根麻花,这才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