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惜乎军不利 拭恨蹑坟茔
能保证故人就可靠么?
刘据有点不悦,沈君不必多言,事已至此,实在无可奈何——何况,沈君的故人可靠,我的故人难道就会比不上?我身为储君几十年,总不能说一个靠得住的挚友也没有。他顿了一下,似乎发觉自己说话不妥,补充道,沈君毋虑,一定会没事的。我只不过不想看到诸位饿死,连累到杜君一家也饿死累死。
听太子这么一说,小武也不好意思再劝阻了,于是默然不应。檀充国突然插话道,臣愿意为太子充当信使,潜去新安。
小武心里很是不快,忍不住道,如此重大的事,檀君能够胜任吗?
檀充国道,府君放心,虽然不才,可也不敢知难而退。
刘据喜道,檀君一向办事干练,怎么不能胜任?檀君愿去,那是再好不过。我马上写好手书,君到新安见到主人,交给他就行了——速去速回。
小武还想说什么,看见太子满脸喜色,话到喉头,又吞了回去。
檀充国俯身道,太子放心,充国一定不辱使命。
看着檀充国离去的身影,所有的人心里都升起了巨大的希望,他们盼望的还不仅仅是充足的食物,更指望伴随着这食物而来的好消息,也许一联系上太子的这个挚友,就意味着又多了一个人加入到营救他们的阵营。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连根稻草也会当作救星。一群人亦如是。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一心盼来的将是那样可怕的失望。
<er h3">六
征和二年的十一月辛亥,在檀充国离开后的第五天,黄昏。小武等人听到前院有异常声响。杜少翁的儿子匆匆跑来,惶急地说,太子殿下,有数百县吏向这边驰来,不知怎么回事。
刘据面如土色,果真有此事?敢问令尊从长安回来了没有?
杜子道,还没有回来。我们遵照阿翁指示,日日去县廷看露布文书,仍不见有赦书传达,看来阿翁还在活动。现在购赏太子的文书还在到处露布,所以我们才劝太子不能出去。
所有的人都是满脸失望。
哦,不知赏金多少,刘据的次子烦躁地说,现在凭空跑来了县吏,你们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可能轻易发觉?一定是有人向县廷告了密。
杜子怒道,皇孙,恕我直言,虽然我们和皇孙贵贱相隔,但是也不能容许皇孙这样侮辱我们杜氏的家风。不管皇孙怎么怀疑,我们杜氏一族,自问一片赤诚,苍天可鉴。
小武忙插嘴道,杜少君息怒,皇孙也是一时惶急。少君说有县吏驰来,也许是其他公事,未必是发现了我们,我随你去前院看看。
刘据道,我们多几个人去看看。
几个人匆匆跑到前院,攀上角楼,杜少翁虽然家道中落,但是这座宅子乃是先人传下,虽然稍微破旧,规模却还可以,寻常中人之家必备警贼的角楼还是有的。而且这角楼颇为宽阔坚固,简直就像一个城楼。角楼上已经有很多人,杜少翁全家男子数十口皆面色严肃地向外眺望。只见远处泉鸠水一曲,十几辆葱棂车正沿着河岸,向里门方向疾速驰来。角楼上的人心里砰砰直跳,他们多么盼望这是巡行官吏例行宣告诏令的行为。刘据趴在角楼栏杆上,嗓子里头干燥得象要冒烟,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要紧张,他心里安慰自己道,也许是皇上颁布赦书了,文书刚刚传达到湖县,因为事情重大,所以县廷专门派官吏下到各个里来宣告。他盯着那些葱棂车越驰越近,一双眼几乎要迸出血来。
而他身边的小武却心里凉了半截,他可没有太子那么乐观。太子虽然懂得公文传达程序,可是究竟不如他是基层小吏出身,官吏下乡宣告赦书绝不会发这么多奇怪的葱棂车。虽然他现在还看不出葱棂车里装载着什么,但已经觉得凶多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