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崎——一个海外日本妓女的故事
家乡。哥哥在附近租了块地种点麦子和白薯。姐姐和我都使劲帮他,生活也没变好。我从七岁起给正田家看小孩。整天背着一个叫喜则的小男孩。我的个头比常人小,所以用兜兜背在我背上的孩子的脚几乎和我的一般长。那家管我午饭和晚饭,一年的佣金是四日元。
我必须那样干活儿,所以我一天也没上过学。哥哥、姐姐和我都没上过学。当然那时不上学的不仅是我们一家。和现在不同的是,那时村里不上学的孩子多得很,一点儿也不奇怪。只是因为我没有上过学,一个大字也不识。你们年轻人多好啊,说真格的,书本、报纸都能读懂,往哪儿写信都成。我是一个睁眼瞎。到外国去的时候自己亲自写一封报平安的家信都不成。往家寄钱的时候也得请别人代笔,来了信还得让别人给念。你是不知道,真别扭呀。
我的话头扯得太远了。兄妹三人起早贪黑地干,毕竟孩子比不上大人,到了冬天,盛粮食的柜子,放白薯的桶都空了,连麦粥都喝不上,只是喝些白薯糊糊,和原先住的大房子比,后来住的小屋连蹋踢咪都没有了,从山上拣来枯枝烧烧,兄妹三人饿着肚子坐在铺着板子的房间,脑子里想的全是吃的。我们恨自己的母亲,认为她不再是我们的母亲了。但是在这样的夜晚我还是挺想我母亲的。可是若我把这告诉我哥,他会生我的气,所以我只好紧闭嘴唇忍住不说。
嫁到德松伯父家的母亲不常来看我们,虽然不是一个自然村的,但还是同一个行政村,若她常来看看我们该多好啊!她不来不是不疼爱我们,实在是怕德松伯父和他的孩子们不高兴。
在这种情况下,给我们盖房的舅舅和妈妈的另一个姐姐——没孩子的姨母常来看我们。他们问我们身体好不好,吃得上饭吃不上。她做了年糕放在盆子里给端来。白薯收获后。他们也拿些来给我们吃,常鼓励我们说:“兄妹三人要团结,有困难的话不要顾虑,来找我们商量。”
这时,姐姐阿吉已经有十、十一岁光景,到同一个自然村的正因家当女佣人。正因家并不富裕,之所以用阿吉当女佣人是另有打算。
正田东一的姐姐叫阿德,村里人管她叫德女,她在缅甸仰光开妓院。阿吉姐姐被他们盯上了是因为东一要往阿德开的妓院送女孩子做妓女。不久,阿吉就被正田东一带到缅甸的妓院当了妓女。离我家不远在坡上住的正因洋子在仰光与正田东一结成了夫妇。
正田东一可厉害啦,阿德开妓院挣的钱全叫他给骗了。姐弟俩一块儿回日本后阿德精神失常满村乱跑,胡言乱语。东一把他姐姐关在小黑屋里,也不怎么给吃的,见死不救。现在东一已经死了。洋子身体挺好的,开个小杂货铺,你前几天买肥皂就是从她的小店里买的。可是,关于她去过外国的事一直严格地保着密。
你问我姐姐后来怎么了①?阿吉姐姐先去的是仰光,后来又去过新加坡和爪哇的妓院。昭和元年回到天草,在南洋与京都出身的海员结了婚,那个男人病死了,她带着骨灰回来的。自那以后就不去南洋了,与洋子的哥哥正日开吉结了婚。我姐姐去年春天死了。死的时候都快七十五了。这次战争结束之后,日本没有什么地方的姑娘再去南洋了。我小的时候,无论哪家都有女儿去。和我同时去外国的,光这个行政村子里就有二十人以上。
①据户籍抄件,山川吉大正三年五月一日与天草郡XX村大字X六百九十四号田中光吉的二儿子大三郎结婚。大正十一年二月二十六日与大三郎协议离婚,昭和十一年三月七日与天草郡XX村大字X千百二十五号正日开吉结婚。
到国外去当妓女的人,会遇上各种倒霉事。许多人都杳无音信了。我只知道一两个人的近况。下边河对岸的正因萨娜住着大宅院,有冰箱和外国家具(椅子)。萨娜曾嫁给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生过一个女孩,不知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