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又高,群情汹汹,竟是容他不得。太皇太后为示无他意,明升实降,把他远远地赶到广南西路做了转运使,这才算是息事宁人。”
“这些个君子,平日里高自标榜,满口仁义道德,可一碰上孔方兄,立即便把孔夫子给丢到了九霄云外。亏得他们还能振振有辞——自古以来,天下事一利生必有一弊生,无非是权衡利弊而行,若只要有弊便不能兴利,那还有什么可做?我死也不信,行了李敦敏之策,天下竟然会大乱;用了张商英的法子,国库便真能有什么损失——张商英算得明明白白,仅仅取消官户免税特权带来的税收,便足以支付官员致仕之费用,他们却全当没看见。便是那些洁身自好的真君子,到了这时候,不是讲什么师友之义,就是大谈什么黄老之术,什么君子不言利……总之他们自己虽然的确算是品行无亏,可要他们主持公义,倒戈相向,那是十无一二,不是和稀泥,就是装哑巴。”
“先生,我算是看得明白了。”唐康又异常刻薄地说道,“君子是不言利,因为他们早已把利锁在自家箱子里了。”
他这一句话,说得潘照临与范翔都笑了起来。
范翔也笑道:“康时说得极对。这天下熙熙攘攘,不过是利来利往,不肯言利,多半倒是因为言利对自己不利。”
唐康一时也觉得自己太激愤了,也笑道:“便是仲麟所说了。因此故,我是以为,皇上亲政后,绍圣就绍圣,重用新党也好过……”他说到这里,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潘照临为何突然转变话题。
他抬眼去看潘照临,却见潘照临正笑眯眯望着自己。唐康也不由一笑,会意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直谈到华灯初上,才终于离开杭州正店。唐康本欲亲自送潘照临回他寄居的道观,却被潘照临婉拒了。他知道潘照临寄居的道观便在这熙宁藩坊附近,兼之心中有事,因此也不坚持,当下辞了二人,便策马离去。
潘照临与范翔站在杭州正店门外,一直到目送着唐康远去,范翔才笑道:“先生以为唐康时果真明白了吗?”
“唐康时是个聪明人。”潘照临冷冷地瞥了范翔一眼,“聪明少恩。”
“但是眼下,蔡元长远在京东路做他的转运使,除了他之外,我们这些所谓的‘石党’,也只有唐康时出马才能做到既不公然违逆石相,又能迫使司马君实备战……也幸好先生回来了。”
范翔笑了笑,又说道:“但愿他能说服阳信侯——我们实是厌倦了党争,王介甫一死,新党已是难以预料,若再与旧党交恶,成败姑且置之不论,朝廷上上下下,肯定是要乱成一团的。就算石相能得掌大权,也不过是个熙宁初年的王安石,政令一出两府,便四处受到抵制,然后又是清洗异己,令投机钻营者有隙可乘。若是掌握不了大权,后果更不堪设想……”
“便不提这些,单是想想要在与旧党交恶的情况下与辽人交战……”范翔不由得摇了摇头,“总之无论如何,此时与旧党交恶,绝非上策。”
“是吗?如此你们便可以冠冕堂皇地毁掉田烈武,挑拨皇帝与司马君实的矛盾激化?”潘照临嘿嘿冷笑了两声,“你放心,休说田烈武不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便算是他知道,以他的性子,也照样会跳下去的。”
范翔的脸刷地就红了,一时默然。
潘照临却不想就此放过他,又讥讽道:“不过你们也要小心些,莫叫你们的石相公知道了,他若知道,只怕不会体恤你们的这份苦心!”
当天晚上,阳信侯府。
七叶树边的凉亭内外,都挂满了灯笼,将整个校场都照映得有如白昼。因为天气太冷,田烈武吩咐下人在凉亭四周生起火炉,却被唐康谢绝了,下人只得远远地在别处温了酒菜送过来,但是用不了多久,酒菜便马上又凉了。这么冷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