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刘廷新介绍说,这几种药都属于镇静剂,适用于治疗焦虑症以及由焦虑或暂时心理紧张所引起的失眠症,但根据药理学分析,如果混合使用,则可能对心血管产生抑制作用,甚至造成呼吸暂停,所以在各大医院里,都属于控制投放的药物。假如专家判断不差,那么估计白专员可能有一定的失眠症,才会要求注射这种助睡眠的药物。
“可是纪主任说病历上并没有使用这类药物的记录。”程可帷说。
“是啊,这正是令人困惑之处。当初纪主任就产生过这方面的怀疑,但却没有证据;确定死因时医院检查了所有相关证物,剩余的胰岛素针剂都在,可恰恰是那天晚上注射过的那两只安瓿不知去向。”
这确是有些奇怪,即使是作为医疗垃圾,医院在处理时也有严格规定,不允许随便遗弃,可是为什么那样巧,丢失的就是与专员出事有关的东西呢?程可帷放下杯子,沉思起来。当初从省委书记那里领到这个任务时,他只是当成一件附属工作来对待,从思想深处说,他既不愿意更不相信这会是一个阴谋,会有某种政治上或经济上、刑事上的因素在里面。所以他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只想让刘廷新找到相关当事人侧面了解之后,拿出一个脉络比较清楚的结论,能够向省委书记交差就行。但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他开始意识到,问题或许不是那样简单。白逸尘女儿的怀疑可能只是来自她的直觉,但直觉有时往往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准确。
他忽然想起那天蓝梦瑛的话:谋害一个专员,得有条件哪!谁又有这样的机会呢?
程可帷再次想到尹七七。那天蓝梦瑛提出这个问题后,他就想到尹七七,因为根据事后调查和本人讲述,很长时间以来,每天晚上都是由尹七七给白逸尘注射胰岛素,出事那天晚上也是她值班。可是,倘若问题出在她身上,她又有什么动机做这种事呢?
回到楼上,程可帷见自己房间的门半敞着,里面透出柔和的灯光。他知道是值班服务员在给自己整理寝具。轻轻咳嗽一声,推门进屋,他发现在屋里忙碌的正是尹七七。
“程书记好!”尹七七礼貌地问候,拎起暖壶准备出去灌开水。
“先不忙,小尹同志。”程可帷亲切地说,“坐一坐吧,我来这么长时间了,没少给你添麻烦。今天晚上没有什么事,咱们随便聊一聊。”
尹七七显然有些意外,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坐,局促地笑笑,侧身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小尹同志……”
“程书记还是叫我七七吧,大伙儿都这样叫,您一称同志,我还有些……”尹七七腼腆地说。
“好,好,叫七七。”程可帷也笑了,感觉出刚才自己那样称呼她的确有些过于正式,便拿起一个橘子半剥开皮递给她。“我猜你一定是农历七七节出生的吧?不然不会叫这样一个名字。”
“有些土气是吧?我们老家那里就是农村,很落后的,也没有什么文化。”尹七七接过橘子,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土气呢?很好的名字嘛,农历七月七,也叫乞巧节,我小时候在乡下,乡里人很重视这个节日呢!”
“程书记知道得真多!可不是嘛,我小名就叫巧儿。”尹七七有些兴奋地说。
两人随意聊起乡下一些风土人情,尹七七渐渐不再那样拘谨,脸上的表情也轻松得多了。
“听说你是学护士的?为什么不去医院呢?”程可帷话题一转,问道。
“我是中专,大医院都不愿意要,没办法,舅舅才帮我找了这份工作。虽然说扔了专业,但乡里和我一起考上卫校的姐妹们,还都蛮羡慕我呢!”尹七七的话不知是自豪还是失落。
“你舅舅?”
尹七七低下头,轻声说:“我舅舅是哈主任,哈文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