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莱斯莉看起来不再像是个有脾气的人,反倒像是替她——琼——难过似的。这实在太不像话了。
琼在窄床上不安地辗转反侧。她是怎么又回头去想起米娜·伦道夫的?哦,对了,是在想她自己对别人有什么影响。她猜想米娜并不喜欢她,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在乎。这种女孩一有机会就会去破坏别人的婚姻生活!
哎,哎,现在已经没必要为那事恼火了。
她得起床去吃早饭,说不定他们可以做个水煮荷包蛋让她换换口味?她已经受够了又老又硬的煎蛋卷。
然而那个印度人似乎对水煮荷包蛋这个建议无动于衷。
“用水煮?你是说煮蛋?”
不是的,琼说,她指的不是水煮蛋。根据她的经验,招待所的水煮蛋向来都煮得太老。她很努力地说明水煮荷包蛋的窍门,印度人却摇头。
“把蛋放在水里,蛋会散掉。我给夫人做个很好的煎蛋。”
于是琼有了两个“很好的”煎蛋,外缘煎得卷曲起来,中间的蛋黄又老又硬,颜色发白。基本上,她心想,她宁愿吃煎蛋卷。
早饭很快就结束了,她打听火车的消息,但什么消息都没有。
所以,另一个漫长的日子又等着她去面对了。
不过今天,起码,她会聪明地安排一下时间。
问题就在于,直到目前为止,她做的只是想打发时间。
她是个在火车站等车的人,于是很自然地有紧张、神经质的心境。
假设她把这当作一段休息时间,并且,对,自律。天主教所称的“避静”带有某种本质,教徒避静过后,回来时灵性上变清新了。
琼心想,我没有理由做不到灵性一新。
也许,最近她的生活过得太散漫、太愉快也太轻松了。
似乎有个幽灵般的吉贝小姐站在她身旁,以令人难忘的巴松管腔调说:“管好自己!”
不过实际上这话是她对布兰奇说的。她对琼说的是(其实蛮不客气的):“别太过沾沾自喜,琼。”
真的很不客气。因为琼从来就不曾感到自满——不是那种昏庸糊涂的方式。
“想想别人,我亲爱的,不要太过于想着你自己。”她的确是这样做的啊,一直都是为别人想,很少为自己想,或者把自己摆在第一位。她向来都不自私,都为儿女着想、为罗德尼着想。
埃夫丽尔!为什么她又突然想到了埃夫丽尔呢?
为什么这么清晰地看到她大女儿的脸——脸上带着礼貌、有点轻蔑的笑容。
埃夫丽尔,毫无疑问,从来都不曾好好地感谢自己的母亲。
她说过一些话,颇讥刺挖苦,真的很让人生气。
那些话倒不是真的无礼,但是……
嗯,但是什么?
那种不吭声暗笑的样子,那扬起的双眉,还有悠悠走出房间的方式。
埃夫丽尔当然是爱她的,她所有儿女都爱她。
他们爱她吗?
儿女们爱她吗?他们真的关心她吗?琼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又坐了下去。
这些念头是打哪儿来的?是什么让她想到他们的?这些想法太令人害怕、太不愉快了。把它们抛出脑海,尽量不要去想它们……
吉贝小姐的声音。这回是拨奏……
“不要懒得思考,琼。不要安于事情的表面价值,因为这是偷懒的方式,虽然这么做会省得你痛苦……”
是否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强迫自己打消这些念头?是为了省得自己痛苦?
因为这些念头的确都是令人痛苦的。
埃夫丽尔……
埃夫丽尔爱她吗?埃夫丽尔……得了,琼,面对现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