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乔治
……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弹得很好……我不晓得要怎么跟你说,现在他很沮丧,不过他要奋战,他会扳回局势的,他向我保证。”
“但是他要怎么做?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再发疯?还是停演比较保险……”
“乔治,太晚了,已经要开始了,而且是他来做决定的。”
“嗯……不对……我也不确定。”
“到包厢里来吧,他如果看到我们两个都在观众席里,会比较安心。”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反正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乔治,信任他,音乐会还没结束呢!”
“我一想到之后的鸡尾酒会就……”
最糟的情况也不一定会发生,拉兹洛弹得尚可,既无闪光也没有亮点,但是没有听得出来的错误,像个音乐系学生一样,没有个人演绎,可惜这种无色彩的演奏也完全没有表现力……真是最糟的噩梦……在《第32号奏鸣曲》里,他花那么多时间练习,想要加诸在听觉上的音乐影像——如同巴赫《哥德堡变奏曲》一样,有个古尔德之前与之后,他也希望在贝多芬的奏鸣曲里创造出拉兹洛·杜马的之前与之后?结果这个影像完全没有表现出来。显然他了解到上半场的失控之后,决定先确保技巧上的无误,掌控演奏,但是话说回来,他的外在表现看在我眼里却更加让人害怕,而且无法理解。他的脸部紧绷,布满了皱纹跟恐怖的表情,有时还一边弹一边半站起来,好像瞪着第一排观众一样往前走。当他好像在观众当中认出敌人的时候,脸上则挂起嘲弄的微笑,他的眼睛骨碌碌乱转,神情看起来如此可悲以致罗琳都哭了出来。只剩坐得太远看不清楚的观众才会对那个晚上下半场上演的悲剧毫无所知,《第30号奏鸣曲》结束后只有不到半数的观众鼓掌,到了《第31号》则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音乐会尾声,整个大厅就有三分之一以上的观众已经离席。当他终于弹出最后一个音符时观众则没有任何反应,没人敢拍手,也没有嘘声。观众安静地离座,只想赶快逃离这场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耻辱,而更恐怖的是拉兹洛站了起来,往正在清空的大厅扫了一眼,然后突然大笑起来,一边自己拍着手,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才停止这个令人难以忍受的举动。
大家都被吓坏了,取得詹宁斯跟罗琳的同意后,我们首先决定让医院派救护车来。拉兹洛处在一种全身僵硬、濒临崩溃的状态,必须火速治疗。当看到穿着白袍的医生走近时,他平静地站起来,跟众人打招呼准备离开。我拦下他,试着跟他讲理,但是他微笑着,看起来神情恍惚,抓着罗琳的手打算离开音乐厅,护士无奈地把镇静剂给我,我放到口袋里打算回到饭店时再用,他们上了出租车,而我则留下来处理细节,本来预定的鸡尾酒会当然是取消了,詹宁斯来到我身边拍我的肩膀。
“真是夸张啊,可怜的老兄,还好……观众没有嘘他,也没要求退费,不过您该清楚我不准备再邀请他来了,我得担起售后服务的责任!那些大头肯定不乐意,我没有要求赔偿,您就该庆幸了。我才不管你们什么欧洲的天才,我也不在乎什么古典音乐的历史中心在你们欧洲,我只是买下表演,再把它卖出去,我付现,而且我要的是成果,我们美国不需要你们。”
罗琳、拉兹洛跟我在回巴黎的飞机上,我思考着这个不幸的根源……我看着他们累瘫了,睡着了,心想会不会是幸福让他失去了神圣的火焰,如果他发现了这个事实会不会崩溃,我还是希望能乐观一点……《纽约时报》上由约瑟夫·阿特曼执笔的乐评一点也无法让我安心,事实上可能因为星期天早上的访问被取消而激怒了报社,结果放手让乐评完全自由发挥,他则乐得大开杀戒……这篇乐评极有可能以某种形式在欧洲被提及,我得打几个电话阻止炸弹引爆,解释说拉兹洛正处于一个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