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心提防与不信任的鸿沟隔开他们。
“艾塞尔。”最后皮姆开口说。
皮姆直呼他的名字是很不寻常的事;间谍的行为规范通常会制止他这么做。
“嗯,马格纳斯阁下。”
“我们一起在伯尔尼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学生的时候。你不是吧,对不对?”
“不是学生?”
“你不是在刺探任何人的情报吧。刺探欧林格一家。刺探宇宙俱乐部。刺探我。那时候没有人在操控你。你只是你。”
“我没在刺探情报。没有人操控我。没有人拥有我。”
“真的吗?”
但皮姆已经知道是真的了。从艾塞尔眼里闪现罕见的怒火,他就已经知道了。但他的声音严肃而不悦。
“认为我是个间谍,是你的想法,马格纳斯阁下。这从来都不是我的想法。”
皮姆看着他点燃一根新的雪茄,注意到火柴的火光微微颤动。
“是杰克·布拉德福的想法。”皮姆更正他。
艾塞尔抽出雪茄,肩膀缓缓放松。
“无所谓。”
他说,“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不重要了。”
“波授权进行审讯,不怀好意的。”皮姆说,“我星期天要飞回伦敦,勇敢面对现实。”
谁应该告诉艾塞尔审讯的事?说这是有敌意的?谁敢拿“公司”几个温顺的律师在萨克森安全房舍里做做样子的夜间审讯,和殴打、电击以及二十年来剥夺艾塞尔生活的非常境遇相比呢?我竟然对他那么说,此刻令我赧然。在1952年,我后来才知道,艾塞尔公开指控史兰斯基,要求判他死刑——声音并不太激昂,因为他自己也只剩半条命了。
“可是实在太恐怖了!”皮姆大叫,“国家这样对待你,你怎么能为国服务呢?”
“一点都不恐怖,谢谢你。我应该早点做的。
我保住了性命,而史兰斯基一定会死,不管我有没有揭发他。再给我一杯伏特加。”
1956年,他又遭逢噩运。
“这一次问题比较小。”他解释说,给自己点了一根新雪茄。
“我揭发铁托,没有人会费事去杀他。”
在60年代初期,皮姆在柏林的那段日子,艾塞尔在布拉格城外的一座中世纪地牢被关了三个月。他当时允诺了什么,他一直没清楚地告诉我。那一年,轮到斯大林分子自己被整肃,尽管并不太激烈;而史兰斯基宣告平反,尽管是在他死后。(他的罪名仍在,你应该记得,尽管是无辜的。)无论如何,艾塞尔回来时看起来老了十岁,而且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他说话会有轻声的“儿”音,像极了口吃的人。
和这样的经验相比,皮姆接受的调查实在无趣得很。杰克·布拉德福在场捍卫他。人事官像老母鸡一样不停烦他,向他保证这只是回答几个问题的一桩小事。几个财务处来的没下巴的奴才一直警告折磨他的人,说他们逾越训令了,而我的两个狱卒则不停对我谈他们的孩子。这样五天五夜之后,皮姆觉得神清气爽,像刚度完一段乡间假期,审讯他的人起身离去。
“旅途还好吗,亲爱的?”玛丽问。皮姆回到乔治敦,在床上躺了一个早上,精神暂时放松。
“好极了。”皮姆说,“杰克向你致意。”
但在他步行前往大使馆的途中,看见费尔迪酒铺的砖墙上有一个新画的白色粉笔箭头,那是艾塞尔的警告:暂时别联络,等候进一步通知。
此刻,汤姆,该是告诉你瑞克做了什么的时候了,因为你祖父在落幕之前还有最后的把戏。
那是他登峰造极之作,你应该想得到。瑞克退缩了。他放弃脱轨的生活方式,跑来对我哭哭啼啼,逢迎巴结,像只吃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