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野濑,预支(父),”我念出来。“所谓预支,是预支薪水的意思吧?括弧里写的这个父是……”
“是她爸爸来了,我猜。”关口说。“她老爸跑来预支女儿的薪水,我才会原原本本地写下来。当时,负责出纳工作的应该不是我,我只是听到事后报告。如果是我,像这种情况我才不会答应预支。不过,出纳好像常背着我干这种事,还被我臭骂过。”
听他的语气,连现在回想起来都一肚子火。
“预支薪水这种事,除非是生病或受伤这种紧急情况,通常是绝不允许的,否则会坏了规矩。”
父亲擅自拿走女儿的薪水……
“野濑祐子是什么样的人,您还记得吗?”
“这个嘛,”关口浑圆的手抚着层层皱皮的颈子。“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一点印象也没有。大概是因为她在四十九年春天入社,翌年九月就离职的关系吧。”
“梶田夫妇呢?”
“那个嘛,我也没什么印象了。顶多只有这上面写的……,没能帮上忙,真的很抱歉。”
毕竟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嘛。“哪里,您别这么说。那本来就是陈年往事,是我强人所难,光是有这本日记就已经很厉害了。”
“社长应该也告诉你了,梶田以制作助理的身分录用的,但他应该常开车送货。我们那里有两辆小货车,虽然也和货运公司签约合作,不过那样无法应付小案子,不太方便。”
说着说着,已从“友野玩具”变成“我们那里”。
“社长是个道地的玩具迷。至今依然不变。通常像这种沉迷的人,空有满腔理想,做起事业往往不会成功,可是我们社长也有生意手腕。哎,那真是一间有趣的公司。”
正因如此,漏电失火造成工厂关闭,对关口来说似乎是一大恨事。一谈起当时的话题就一发不可收拾,我洗耳恭听了一阵子,找个机会把话题拉回来。
“梶田夫妇与野濑一起辞职,应该有什么理由吧。您猜得到是什么原因吗?”
“这就难说了。如果有什么惹眼的事,我应该会记得才对,可是什么也没有。日记上也隻字未提。所以,应该就只是三人凑巧一起辞职。因为必须找新人递补,我才把人数记录下来吧。”
纯粹只是时间点的问题,就这么简单吗?
聪美被陌生女子绑架,极可能是在幼稚园放暑假的八月。而梶田夫妇与野濑祐子,在九月底就离开友野玩具。
虽然我说要为他特地抽空致赠谢礼,但关口坚持不收。他笑说这一点也不麻烦,能够聊聊往事他很开心。我客气致谢,只能坚持替他付咖啡钱。
手机响时,我正走下新桥车站的阶梯。为了避免搭车时影酱别人,我已改成震动式。
是未知电话。我像昨天一样迅速接起电话。
“喂?”我把手机贴在耳上出声应答。车站大厅喧嚣扰人,并未听见电话挂断时无情的嘟嘟声,电话是通的。
“喂?我是杉村。你是看到我在葛蕾丝登石川公寓前散发的传单才打来的吗?”
无人应答,只听见杂音。这车站怎么会这么吵?
“你听得见吗?很感谢你肯打电话来。我是杉村,有话……”
这时响起嘟嘟声,电话被挂断了。虽在一瞬间逮到人,却又让他溜了。
我的心头涌起确信,这绝非恶作剧或打错电话。这个未知号码的背后有某人在,某个既想和我联络又想逃离,处于夹缝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秋分那天,我们一家三口去菜穗子母亲坟前扫墓。这是春秋两季彼岸节的习惯。这天是个凉爽晴朗的好天气,前往千叶公园墓地的路上,成了愉快的兜风之旅。扫完墓,我和桃子在广场恣意绽放的波斯菊之间丢飞盘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