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泳池再过去是海湾的防波堤。海湾大得足够停泊一艘六十英尺长的船,尽管斯卡佩塔没有船,也从没想过要拥有任何大小或式样的船只。
她望着那些船,尤其是夜晚,船头和船尾的灯光有如飞行器在水面上移动,一片静寂中只有隆隆引擎声。当船舱亮起灯光,便可以看见男男女女在其中穿梭,或端坐或举杯,或大笑或一脸严前,或只是待在那儿。她不想变得像他们一样。
她和那些人没有半点相似,也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牵扯。在贫穷和孤独的成长阶段,她和他们不同,因此无法加入他们,那时选择权在他们手上,现在选择权则是在她手上。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对那些不当、空虚灰暗而可怕的生活方式只是冷眼旁观。她一直很害怕她的外甥女露西会发生什么不测。为自己深爱的人操心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对露西,她的担忧总是又多了几分。
“我开始有一些奇怪的症状。”露西在黑暗中说。她们坐在两根防波堤木桩之间的柚木椅上。
一张桌子上摆着饮料、奶酪和饼干。她们没碰奶酪和饼干,酒则已经喝到第二轮。
“有时候我真希望我常抽烟。”露西说着伸手拿龙舌兰酒。
“奇怪的念头。”
“以前你常抽烟的时候可不觉得奇怪,现在你仍然很想抽。”
“我想怎么样并不重要。”
“你老是说这种话,好像你的感觉跟一般人不一样似的。”露西在黑暗中盯着水面说,“当然重要了。无论你想要什么,都是重要的,尤其当你得不到的时候。”
“你想得到她吗?”斯卡佩塔问。
“哪个她?”
“最近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她提醒道,“你最近一次的猎物,在普文斯镇的。”
“我不觉得她们是猎物,我把这看成短暂的逃避,就像抽大麻。我想这是最可悲的地方,毫无意义。只不过这次情况不太一样,有些事情我不明白。我也许惹上了麻烦,真是太盲目、太愚蠢了。”
她把史蒂薇的事告诉了斯卡佩塔,关于她身上的文身,以及那些红色手印。她描述情节时有些为难,但尽力保持淡漠,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好像在谈论一桩案子。
斯卡佩塔安静地听着。她拿起酒杯,思索着露西说的话。
“也许那没什么,”露西继续说,“只是巧合。很多人喜欢在身上画些奇怪的彩绘,把各种亚克力和乳胶做成的奇怪颜料喷得全身都是。”
“我听腻了巧合,最近巧合的事太多了。”斯卡佩塔说。
“这龙舌兰很不错,我不反对来根大麻。”
“你存心吓我吗?”
“大麻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
“你什么时候变成医生了?”
“真的,不骗你。”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呢,露西?”
“你知道什么,姨妈?”露西转身看她,那张脸在堤岸的柔和灯光下显得强悍而凌厉,“你根本不清楚我做过什么事,所以就别装懂了。”
“听起来像是起诉书的内容。你今晚所说的大部分都带着这味道。如果我忽略了你,我道歉,从我心底感到抱歉。”
“我跟你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干吗一直说。”
“我不想追求恒久不变的东西、心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不需要像本顿那样的人,我只要萍水相逢,一夜情。想不想知道我有过多少次?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一年来我们几乎没怎么见面,就是这个原因?”
“这样比较轻松。”
“你怕我会对你唠叨?”
“那也是应该的。”
“我担心的不是你跟谁睡觉,而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