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建筑,我时常觉得那灰暗窄小的窗子像一双呆板又多疑的小眼睛,俯瞰着东边那片不堪入目的景象。抬眼望得见悬在头顶的高速公路和铁轨,在远处截去半片天空。
马里诺驶入停车场。或许由于路况的关系,车子少得可怜。我从紧闭的隔间前门走出来,打开旁边另一扇门。扶着栏杆沿斜坡走进停尸间,我听到走廊里工作人员的嘈杂声。刚穿过的解剖服被丢在冰柜旁,解剖室的门大敞着。我进去时,我的副手费尔丁正从解剖台上一具年轻女子的遗体上拔出软管和导尿管。
“你溜冰来的?”他问,对我的出现毫不惊讶。
“差不多。我来借辆车,我现在没车可开。”
他俯身观察盘绕在死去女人下垂左胸上的一个响尾蛇刺青,看到蛇信指向她的乳头时不禁皱了一下眉。
“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有些人喜欢把自己搞成这副该死的德行?”费尔丁说。。
“我只能说,文身师已尽可能做了最完美的收尾。”我说,“看看她下唇内侧,说不定连那里也有刺青。”
他拉开她的下唇,里面歪歪扭扭地刺着:FUCK YOU!
费尔丁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刺青相当粗糙,她看起来又像飙车族,我猜她一定是监狱的常客。”
“真是料事如神。”他抓起一条干净毛巾擦脸。。
我这位副手每次擦洗手臂都像要把皮肤擦破,往往在别人都没觉得热时就已经汗流浃背。他是位合格的法医病理学家,开朗大方,热心助人,我相信他也是个忠贞不渝的丈夫。。
“可能是吸毒过量。”他在写字板上描下刺青图案,“我猜她一定是庆祝新年乐极生悲。”
“杰克,”我对他说,“你处理过几次切萨皮克分局的案子?”
他继续画图。“没几次。”
“最近呢?”我问。
“没有。怎么了?”他抬眼望着我。
“我认识那边的一个探员,觉得他行事诡异。”
“和艾丁有关吗?”他冲洗尸体,死者的深色长发顺着不锈钢解剖台流泻下来。
“没错。”
“你知道,诡异的是艾丁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应该就在他过世的前一天。”费尔丁拿开水管。
“他找你做什么?”
“我正好在这儿处理一个案子,没能跟他通话,现在想想真是悔不当初。”他拿着宝丽来相机爬上活梯给死者拍照,“你会在城里待多久?”
“还不确定。”我说。
“好吧,要是需要我去潮水镇帮忙,我绝对义不容辞。”闪光灯闪过,他等着照片显影,“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实话,吉妮怀孕了,我们很想去度个假,她喜欢海边。告诉我那个奇怪的探员叫什么,我会留意那家伙的。”
“我正希望有人愿意过去。”
闪光灯又闪了一下,我想到了马特的海滨小屋,但无法决定是否该让费尔丁夫妇住在那里,甚至住在附近。
“你留在这里更好,”他又说,“希望马特医生不会待在英国不回来了。”
“谢谢你,”我十分感激,“每星期可能得麻烦你替我跑几趟。”
“小事一桩。能帮我拿一下那台尼康相机吗?”
“哪一台?”
“哦,那台N-50单反,应该在那边的柜子里。”他指给我看。
“我们来排个工作表,”我把相机递给他,“但你和吉妮不要去住马特医生的房子,相信我,我自有理由。”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他拉出一张照片交给我。
“马里诺、露西和我的车胎都在新年被人戳破了。”
他放下相机,震惊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