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花疫苗留下的细小疤痕,“她很可能好几天都穿着同一套衣服。如果她常乘地铁或公交车到处跑,自然会沾上许多杂质。”
综合来看,这是个穷困的女人,失踪了不知多久却没人报警,因为她没有家,没有人知道或关心她去了哪里。她是典型的悲剧性妓女,我们先这么假设。现在我们要将她移到验尸室的第六号台,由法庭牙医格雷厄姆检查她的牙齿。
格雷厄姆是个阔肩的年轻人,他心不在焉的神情使我联想起那些医学院教授。他曾在斯泰登岛靠担任口腔外科医生谋生。如今他必须面对无声抗议的口舌,而所得的报酬说不定还不够支付出租车费和午餐费。死后的僵直现象已经消失,但就像讨厌牙医的固执小孩一样,这个已经死亡的女人就是不肯合作,最后他终于用一把薄锉刀撬开了她的嘴巴。
“圣诞快乐!”他说着将光线移近,“她满嘴都是金牙。”
“有意思。”霍洛维茨说,像在思索一道数学难题。
“这是金箔修复法,”格雷厄姆指出门牙牙龈线附近的扁豆状金色填充物,“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指了指,“一共六颗,真是少见。事实上我从来没见过——没有在这里见过。”
“金箔修复法是什么玩意儿?”马里诺问。
“讨人厌的玩意儿,”格雷厄姆说,“一种非常困难、没人喜欢的补牙方式。”
“我猜以前你一定常拿它来考学生。”我说。
“没错,”格雷厄姆继续动手,“牙医系的学生恨透了这个。”
他继续解释:采用金箔修复法时,牙医必须将金粒敲进牙齿,这个过程中些微水分都会导致填充物无法密合。尽管填补效果非常好,但这种方式费工夫、疼痛且昂贵。
“再说,也不是每个病人都喜欢露出金牙,”他补充说,“尤其是前面的牙齿。”
他继续记录这个女人在补牙、拔牙、牙模和牙齿变形等方面独有的特征。她有轻微的咬合不整,门牙有半圆形的磨损痕迹,这或许与她咬烟斗的习惯有关。根据报告,她被发现行踪时正含着烟斗。
“如果她有抽烟斗的习惯,你不觉得她的牙齿上应该沾有尼古丁的黄垢吗?”我说,因为我实在看不出有这种迹象。
“也许。不过你可以看看她牙齿表面的磨损状况——牙龈线附近用金粒填补的突出部位。”他指给我们看,“她牙齿的磨损主要是刷牙过度造成的。”
“这么说,如果她每天拼命刷牙十来次,牙齿上就不会有烟垢了。”马里诺说。
“拼命刷牙与她的卫生状况不符,”我说,“事实上,她的口腔与她身体所有其他部位的状况似乎并不一致。”
“能看出她什么时候补的牙吗?”雷德问。
“很难。”格雷厄姆边说边继续探测,“真的做得很好。很可能是同一位牙医做的,这人大概就在全国唯一还能找到金箔修复法的地区——西海岸。”
“你怎么知道?”奥唐奈警探问他。
“要补这种牙的人只能去找仍在采用这种技术的牙医。我就不用了,也不认识有谁还在用。但有个组织叫全国金箔修复法执业医师学会,有好几百个会员,都是自豪于还在采用这种特殊技术的牙医,他们最大的集结地在华盛顿州。”
“为什么会有人想用这种方法补牙?”奥唐奈问。
“黄金非常耐久。”格雷厄姆抬头瞄了他一眼,“有些人很在意装在嘴里的东西。白色合成填充物的化学成分有可能损害神经,而且也容易磨损、染上污垢。有些人认为银会导致纤维囊肿、头发脱落等。”
马里诺说:“嗬,我说,有些痞子就是喜欢黄金。”
“有些人的确喜欢,”格雷厄姆表示赞同,“也许她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