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的。
我又拍了一些照片,随后和詹雷特医生将她抬出灵柩,放在不锈钢桌上,脱下她的衣服。甜美的小女孩服饰下,隐藏着她丧命的恐怖秘密:自然死亡的人不会有她身上的那些伤痕。
每个诚实的法医都会承认验尸很恐怖。这种开膛剖腹和外科手术截然不同。解剖刀由锁骨切到胸骨,再笔直划过躯干,绕过肚脐后在耻骨告一段落。从头部后方沿着一只耳朵划到另一只耳朵将头壳掀开,也不怎么令人好受。
当然,头部的伤口没有缝合,只能用发饰和发型加以掩饰。浓妆修饰的埃米莉,被人从上到下划开了,仿佛一个伤感的布娃娃被剥掉衣服,遭到狠心的主人抛弃。
水滴入钢制洗涤槽中咚咚做响。我和詹雷特医生擦拭着尸体上的霉菌、妆容和头部后方伤口的肤色黏合剂,以及大腿、上胸、肩部遭剥皮处等部位。我们摘下埃米莉眼睑下方的眼角膜,取出缝合线。在强烈的气味从胸腔散发出来时,我们涕泪直流。各个内脏都沾满了防腐粉末,我们迅速而匆忙地擦拭干净。我检查颈部,找不到任何詹雷特医生没有记录的情况。然后我将一把凿子插入臼齿,迫使嘴巴张开。
“太僵硬了,”我失望地说,“我们必须将咬肌切断。我要看看舌头的解剖位置,再检查后咽喉。但我不能肯定,或许我们做不到。”
詹雷特医生在他的手术刀上装了一片新刀刃。“我们要找什么?”
“我要确定她有没有咬舌。”
几分钟后,我发现埃米莉曾咬舌。
“她的舌头边缘部分有咬痕,”我指出,“你能不能量一下?”
“八分之一英寸长,四分之一英寸宽。”
“出血部分大约四分之一英寸深。看来她咬了不止一次。你有何看法?”
“我看也很有可能如此。”
“由此判断,她临终前曾经癫痫症发作。”
“或许是头部的伤势造成的。”他说着去取相机。
“有可能,但为什么脑部状况却显示她中弹后存活时间并不久,不足以出现癫痫症?”
“我猜我们拥有无法回答的同一问题。”
“没错,”我说,“真令人费解。”
我们将尸体翻过来,我聚精会神地研究引发这次开棺验尸的斑痕。验尸照相人员已到达,并架好了设备。整个下午,我们拍了无数卷照片,有红外线、紫外线、彩色、高反差、黑白,等等,还加装了许多特效滤光镜与镜头。
接着,我从医事包中取出六个黑色的环,那是用丙烯腈-丁二烯-苯乙烯塑料制成的,说得明白一点,就是制造水管和下水管道的那种材料。每隔一两年,我就会找一位认识的牙科法医帮我锯这种八分之三英寸厚的环,打磨光滑。幸好,我无须经常使用这种古怪的装备,因为从尸体上移除人类的咬痕或其他的印痕的机会很少。
我决定采用直径三英寸的一个环。我用技工的冲压机在环的两侧压出埃米莉·斯坦纳的案件编码和身体部位。人的皮肤如画家的画面般有弹性,所以在割下埃米莉左臀部那个斑痕后,为了使其结构维持原状,还得补上一些稳定基质。
“你有没有强力胶水?”我问詹雷特医生。
“当然。”他拿了一管给我。
“如果你不介意,请拍下每一个步骤。”我对摄影人员说。那是一个瘦小的日本人,一直动个不停。
我将环摆在斑痕上,先用强力胶水将它初步固定在皮肤上,再用缝合线彻底固定。随后我将环的周围组织割开,整个放入福尔马林溶液中。这期间,我一直在推敲这块斑痕有何意义。那是一个不规则的圆,还有一个不完整的奇怪褐色污点,我相信那是某种图案的印痕。然而无论用拍立得从多少个角度观察,我都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