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把另一片载玻片放到显微镜的镜台上,这次我看得出很接近了。这根羽毛的羽小枝很细致,结逐渐变细,而且位于末梢。
“这是什么鸟?”我问。
“我把最有嫌疑的留到最后。”他看起来很满意,“是海鸭,而我们的嫌疑对象是绵凫。把倍数调到四百看看。”他转动接物镜,调整焦距,又看了另外好几片载玻片。“不是王绵凫或者斑点绵凫。我想也不是星纹绵凫,因为结的底部偏棕色。你这根羽毛就没有,看到了吗?”
“看到了。”
“所以我们试试普通的绵凫。好了,染色情形很一致。”他极为专注地盯着屏幕说,“来,再看看,羽小枝上平均有两个结分布在末梢。此外还有保暧功能绝佳的流线型——如果得在北极游泳,这可是很重要的。我想就是它了,学名是Somateriamollissima的绵凫,产于冰岛、挪威、阿拉斯加,还有西伯利亚海岸一带。我会用SEM再检查一次。”他补充道,指的是扫描电子显微镜检查。
“要扫描什么东西呢?”
“盐的结晶体。”
“当然了。”我入迷地说,“因为绵凫是海鸟。”
“没错,而且是种很有趣的海鸟,有很特别的用途。在冰岛和挪威,它们的栖息地受到保护,不让掠食者或其他东西扰乱侵入,这样人们才便于收集母凫铺在巢里和盖在蛋上的羽绒,然后把羽绒清理干净卖给工厂。”
“什么工厂?”
“一般是制造睡袋和被子的工厂。”他一面说,一面固定好几根从苏珊·斯多瑞车里发现的羽绒上拔下的羽枝。
“珍妮弗·戴顿家里没有这一类东西。”我说,“没有任何填塞羽毛的东西。”
“那么它可能来自二手或三手的转移过程中,凶手身上沾到羽毛,又转移到被害人身上。你知道,这真是很有意思。”
那个样本出现在显示器上。
“又是绵凫。”我说。
“我想是。再来试试那片载玻片,这是从那男孩身上采下来的?”
“是的”我说,“从艾迪·希斯手腕上胶带的残留物中采下来的。”
“哇。”
显微镜下的碎屑在显示器上现出一堆令人着迷的东西:不同色彩与形状的纤维,还有熟悉的羽小枝和三角形结。
“嗯,这给我的理论截出了一个大洞,”小毛说,“如果这是三件发生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的凶杀案的话。”
“事情就是这样。”
“要是这些样本里面只有一个是绵凫,我会考虑有杂质存在。你知道,有些衣服的标签上写着百分之百丙烯酸系纤维,结果是百分之九十的丙烯酸系纤维加百分之十的尼龙。标签会说谎。比方说,如果工厂在制造你的丙烯酸系纤维毛衣之前刚制造过一大批尼龙夹克,紧接着生产的第一批毛衣里就会有尼龙杂质。制造出的毛衣越来越多,杂质就渐渐消失了。”
“换句话说,”我说,“如果有人穿的羽绒夹克或用的羽绒被制造时掺有绵凫羽毛的杂质,这个人的夹克或被子几乎不可能只会翻出绵凫羽毛。”
“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推测这样东西一定填塞了百分之百的兔绒,这就非常奇特了。通常在送到这里的证物中,我看到的都是普通商场的廉价外套、手套、被子,里面填的是鸡毛,也许是鹅毛。用凫绒填塞的背心、夹克、被子或睡袋是很高级的,不太容易漏毛,而且贵得让人不敢买。”
“你以前碰到过作为证据送来的凫绒吗?”
“这是第一次。”
“为什么它这么有价值?”
“它的保暖性非常好,我刚才形容过,不过美感也是重要因素。普通绵凫的羽绒是雪白的,而大部分的羽绒都是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