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但这还是好的,”她让我惊讶地说,“你不想回迈阿密,所以你不去。我告诉你好多次,女人应该要学着为自己着想,自私一点。所以,也许你正在这么学习着?”
“我想自私对我而言一直都是很简单、很容易的,安娜。”
“当你不再为那感到罪恶时,我就知道你痊愈了。”
“我仍然觉得有罪恶感,所以我猜那是说我还没有痊愈。你对了。”
“是的,我知道。”
我看着她打开一瓶酒,让它接触一会儿空气。她上身穿的白棉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上,露出来的前臂跟比她年轻一半的女子一样强壮坚实。我不知道安娜年轻时是什么样子,但她已经将近70岁了,仍然是吸引人的女子,有着一副条顿人的强壮体格,短短灰发和淡蓝色眼睛。她打开一个橱柜,伸手拿出几个瓶子,递给我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和苏打水,然后给自己调了杯曼哈顿。
“自从我上回看到你到现在,发生什么事了,凯?”我们带着饮料到厨房餐桌上。“那是感恩节之前?当然,我们曾在电话上联络。你对那本书的忧虑?”
“是的,你知道有关艾比的书,至少知道的跟我一样多,而你也知道这些案件,有关帕特·哈威等等。”我拿出我的香烟。
“我看过新闻,你看起来还好,但有一点疲倦,也许是太瘦了?”
“没有人会太瘦的。”我说。
“我看过你更糟的样子,那是我的重点,所以你能够调适你工作上的压力了?”
“有些时候的确实比较好。”
安娜啜饮着她的曼哈顿,若有所思地看着烤炉。“马克呢?”
“我见过他,”我说,“而且我们一直通着电话。他仍然感觉疑惑、不确定,我猜我也是,所以也许这里没有什么新发展。”
“你见过他,那是新发展。”
“我仍然爱着他。”
“那倒不是新闻。”
“但是却这么的不容易,安娜,一直都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松手。”
“因为你们之间的情绪很紧张,你们两人都害怕承诺,都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得到快乐。我注意到报纸上有关你的文章暗示到他。”
“我知道。”
“那么?”
“我还没有告诉他。”
“我不认为你需要这么做。即使他没有看到报纸,调查局里也一定会有人告诉他。如果他为此烦恼,你会知道的,不是吗?”
“你是对的,”我说,松了一口气。“我会知道。”
“你们至少联络过,你比较快乐吗?”
“我是。”
“你怀有希望吗?”
“我愿意继续下去,看看会发生什么,”我回答,“但是我并不确定那会成功。”
“没有人可以确定任何事的。”
“那实在是个叫人非常伤心失望的真理,”我说,“我无法确定任何事,我只知道自己的感觉。”
“那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多了。”
“不管大多数人是谁,如果我领先了,那会是另一个叫人伤心的真实。”我承认。
她起身把面包从炉子里拿出来。我看着她把辣椒填满陶碗,舀出凉拌卷心菜,并倒了酒。我突然记起我带来的文件,于是从手提包里拿出来,把它放到餐桌上。
安娜对文件视而不见,径自把食物放到桌上,然后坐下来。
她说:“你要看看她的医疗记录表吗?”
我认识安娜很久了,知道她不会把她问诊过程的细节记录下来。像我这类职业的人,依法有权看医学记录,而这些文件必要时也得呈缴法院。像安娜这样精明干练的人,是不会把秘密写在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