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警告过他们,如果我打电话过去,他们都会很礼貌地保持缄默。次日早上,我继续任由直觉引导着往下走。我打电话到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希望伊斯梅尔医生在那儿。他真的在,而且证实了我的推测。斯德琳·哈博的胃中浓缩物和血液证明,她死前不久的确服用了大量左旋美沙芬,每升血液中含有八毫克。这一含量已经高到足以让她死亡,也代表这不是一场意外。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刻意采取了一般药物检测无法检测出的方式。
“她是否知道右旋美沙芬与左旋美沙芬在一般性的药物检测中都会被认为是右旋美沙芬?”我问。
“印象中,我并没有跟她讨论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她向来对我们的治疗方式和用药很有兴趣,很可能是从我们的医学图书馆查到相关的资料。我记得刚开始开左旋美沙芬的处方时,她确实问过一些问题。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当时这种药还处于实验阶段,她很好奇,也有些担心……”
他继续说着,但我已经分神。我永远不能证实那瓶止咳药是不是哈博小姐刻意留在那儿的,可我有理由相信事情的确如此。她决意自杀,想死得有尊严,而且不想单独死去。
挂上电话之后,我替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我在厨房踟蹰,偶尔看着窗外十二月的景色。那只白松鼠萨米又跑到我的饲鸟器里了。有一刻我们四目相对,它那毛茸茸的双颊快速抖动,嚼着手上抓的谷子,白色的尾巴向着蓝天卷成一个问号。我们相识于去年冬天,我站在窗前,望着它反复试图从树干上跳到饲鸟器上那块给鸟用的狭小空间。它失败了往下掉的时候,小小的手掌在空中猛抓。几次以后,萨米终于学会了。有时我会出去扔一把花生给它,到后来只要一阵子不见它,我就无比不安,直到它又出现,把饲鸟器上的谷子吃光,我才感到欣慰。
我坐在餐桌前,手上握着一叠纸和一支笔,拨了个电话到瓦哈拉疗养院。
“请找洁妮·珊普小姐。”我没有自我介绍。
“她是这里的病人吗?”接线小姐直接问道。
“不,她是员工……”我回答得有些混乱,“我想应该是,我好几年没见到洁妮了。”
“请稍等。”
相同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的记录上没有这个名字。”
该死,怎么会这样?法医记录上明明在洁妮·珊普旁边注明了瓦哈拉的电话号码。是布朗医生写错了?九年中可能发生很多事情。珊普小姐可能搬家了,也可能结了婚。
“很抱歉,”我说,“珊普是她未婚时的姓氏。”
“你知道她的夫姓吗?”
“真糟糕,我应该知道的……”
“洁·威尔逊?”
我顿住了,无法给予肯定的答复。
“我们有个员工叫洁·威尔逊,”对方说道,“是心理治疗师,可以等一下吗?”她很快回来了,“是的,她未婚时是姓珊普,但她周末休假,星期一早上八点会来上班,你要不要留话?”
“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怎么联络她?”
“医院不允许我们给外人员工家里的电话。”她有些怀疑了,“如果你给我姓名和电话,我可以联络她,再请她打电话给你。”
“恐怕我不会待在这里很久。”我故意让声音带着失望,“下次我来的时候再试着跟她联络好了。我会写信来,是寄到你们医院吧?”
“是的,你可以这么做。”
“请问地址是……”
她给了我地址。
“她丈夫的大名是……”
对方沉默片刻。“我记得是斯克普。”
大概是莱斯利的昵称。“那么我会在信封上写斯克普·威尔逊太太,或是莱斯利·威尔逊太太。”我含糊地说,好像我正把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