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口处按下房间号码。因为骑自行车,我的呼吸稍微有点急促。这里门禁系统用的是自动锁,外来人员需要呼叫要访问的人请他开锁方可进入。
传呼器里葛城的声音并不友善,很明显的不悦。我看了看手表,比约定的时间八点提前了五分钟,但并没有来得太早。
“我是前两天跟您约好的基因株式会社的人。是来检查的。”
“啊。”他的声音像是在呻吟,“什么呀,已经早上了啊。”然后又跟了一句,“真是太糟糕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门锁咔嚓一声打开。不管来几次,这里都显得那么豪华。暗灰色的墙壁让人联想到冰冷的石头,看得出被精心粉饰过。电梯很平稳,没用多少时间就到达了十九楼。每一户的大门看起来都很有分量,十分气派。这上过漆的门光厚重感就足够让侵入者望而怯步。
葛城穿着件黑色衬衫,纽扣敞开,看得到他的胸膛。锐利的耳光、粗黑的浓眉,高挺的鼻子,或许是因为他的五官太像外国小生,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渐入中年的牛郎。
房间整理得很干净,虽然桌上堆着着啤酒罐、报纸还有邮件,但地上却没有散落的杂物;电器用品的遥控器按照大小顺序依次并列;柜子里的玻璃杯也摆放得井井有条。走进房间,左手处便通往卧室,平时都是关上的拉门此刻大开。
一张几乎能同时容纳三人的加大双人床映入眼中,随后我注意到卧室显得很杂乱。脱下的衬衫与西装、浴巾、女性的内裤、被卷起的床单,以及——一个躺着的全裸女性。洁白的胴体在黑色的床单上看起来宛如一尊巨大的陶器,开始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发现那是全裸的女性后,慌忙将视线移开。
我忽然想起马奈那幅名为《草地上的午餐》的画,那是在人们讨论印象派的时候,往往就会提起的作品,画的是野餐中的绅士和全裸的女性。那幅画中的裸女的突兀就跟在我眼前躺着的女性差不多。十九世纪的时候,第一次观赏到那幅作品的评论家们的心情大概就跟我此刻一样。对那裸女心生胆怯、不敢直视、震惊、鄙视,五味交杂。而他们会采取的态度不出以下两种:批判、唾弃;或者装出一副深刻理解的样子大加赞美。或许这并不是马奈的本意,但他的确成为了叛逆者的领头羊。
男人看着不知所措的我,皱了皱鼻子,然后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鄙视,却又似乎在对我套近乎,言下之意仿佛是在说:“你跟我也是一类人嘛。”
裸女翻了个身。这也没什么嘛,我暗想,裸女当然也会翻身。
“怎么样?你要上吗?”男人用大拇指指了指床,“这女人借你。”
美男子的葛城这么说显得有些飒爽,而我连哭笑回应也得用尽力气了。我当然明白他口中的“上”指的是什么事。
“啊啊。”男人的表情像是被突然袭击的士兵,满脸疲惫、烦躁以及不安混杂,连视线都很恍惚,“正好有点令人生气的事情。”
“令人生气的事?”
“畜生!”他当场就对着空气开骂,“实在是太恶劣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这么一问,葛城的眼皮抽搐了几下;“晚上碰到了些事。”
难怪,原来是跟拉皮条的生意有关啊。我暗自思忖。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依旧装得很客气地追问:“您是去什么地方了吗?”但是葛城并没有回答我,只是长吁短叹:“而且回来一看,发现家里被人偷了。”
“被偷了吗?”我慌忙环视四周,完全看不出有被弄乱的迹象,我想那大概是他的无聊笑话。
“床底下放着的钱被偷了。”
“骗人的吧?”我的口气渐渐轻松起来。
“没骗人。有小偷进过我这个房间。”
“您的钱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