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之后我就去找警察。”春扬起下巴。
“没必要去。”我立刻说。
春瞪着我,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啊,大哥。”
“你刚才说,‘在这个世界上,这叫做坏事’。但是世界究竟是什么?”
“世界就是世界,也可以称为社会。”
“撒切尔首相曾经这么说:‘社会是不存在的’。”
“对杀人犯置之不理是于法不容的。”
“法律是为律师存在的。”
“这不是扰乱秩序吗?”
“我从没见过什么秩序。”
“这有损伦理观。”
“我的伦理观很淡泊。”
“那道德呢?”
“伦理还有道德都去喂狗吧!”我指着正在春面前的可爱柴犬。我声音响亮,语速如连珠炮,但我是拼了命,没有比这更认真的了。连指着柴犬的手指都在发抖。
我被恐怖与不安包围,稍微透了口气后,我当场坐倒,用手撑着地。我用力咬紧牙关,就怕自己不小心说出那句听起来很伟大的台词:“你应该去自首。”
“大哥,如果我今天原谅了自己,那么将来小孩来问‘为什么不能杀人’的时候,我一定会犯愁的。”
“这种小孩也喂狗吧。”
“大哥,你太乱来了。”春的脸有些扭曲。
“没错,你大哥就是这么乱来。”
我尽可能地说得轻巧。春以前在病房里说过的那句话不曾离开过我的脑海:“越是深刻的事物越要充满活力地传达。”
就跟现在一样。小丑为了忘记重力的存在,脸上画了妆,踩在球上,在空中秋千上优雅地飞舞,时而笨拙地跌倒。而我就算不搬出所谓常识和法律,重力依旧能够继续作用。那么,作为春唯一的兄弟,是否应该逆重力而行呢?
我的脑中浮现起全家一起去看马戏团表演的情景。
“没错,因为重力消失了。”
那是父亲的声音。
我不认为我的胡搅蛮缠能够让春接受,但我却比秋千上飞翔的小丑更赌上性命地祈祷着。祈祷着重力消失。我想,只消失一点点是不会受到惩罚的吧!
拜托了。
我们陷入了沉默很久,终于,不知道是谁提出,“总之我们先去看爸爸吧。”
走出店门的时候,春突然站住:“这里的狗狗听了我的话以后,说不定会去报警哦。”
“不是睡着了吗?”我指着迷你腊肠犬。
“不。”春的眼光落在一边的笼子上,“那边的金毛看起来很聪明,事情一定会很棘手。”
“到那时再说吧。”我在春的背上推了一把,店员对着什么都没买的我们寒暄道:“多谢光临。”这刺痛了我的胸口。
在停车场上自己车的时候,我又问了一句刚才忘记询问的。
“通过基因密码得出的英语单词‘Arson’,那也是你想到的吗?”
“那是偶然。”春笑了,“最吃惊的人大概就是我了。”
花
“我不怕手术。”父亲说,又补充道,“我没在逞强。”
我把自己的轻型汽车停回公寓,搭春的车去医院。病房里的父亲在看到我们俩后神色轻松不少,问:“你们两个出去玩了?”这话和以前一样。“都二十多岁了,哪还有兄弟俩出去玩的。不觉得恶心吗。”我回答道,春在一边挥了挥拳头。
父亲的脸看起来比上次探病时更削瘦。虽然外表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日复一日地消瘦却依旧让我心痛。
“终于要到明天了。”春说。
“执刀医生又不是我,再拼命也没用。”
我看见了父亲枕边放着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