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对不起的?他老早就该死了,死对他来说比活在持续的痛苦中要好得多。
床另一边的帘子被拉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皮肤黝黑的人走了进来,我认出他就是上次那个佩特大夫。
“亚当,”他说,“我很遗憾。”他看起来是真的很难过。
我点点头。
“他的肺炎感染很严重,”佩特大夫说,“肯定已经潜伏了好久了,尽管上次住院的时候他的白血球指数并没有显示任何异常。”
“嗯。”我说。
“以他的身体状况,这实在是雪上加霜。最后,在我们还没有决定是否要给他进行插管治疗之前,他就心肌梗塞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了了。”
我又点了点头。我并不想知道细节,有意义吗?
“其实这样最好。否则他可能需要插上管子再多受几个月的煎熬,你也不会希望他那样的。”
“我知道。谢谢。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你只有——只有他,对吗?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了?你没有兄弟姐妹?”
“对。”
“你们父子关系一定很亲密。”
真的吗?我想。你怎么知道的?这是你的职业医学看法?但是我只是点了点头。
“亚当,你希望我们给哪家殡仪馆打电话?”
我努力回忆母亲过世时办丧事的那家殡仪馆的名字。几秒钟后,我记起来了。
“如果我们有任何可以帮你的,乐意效劳。”佩特大夫说。
我看着爸爸的尸体,看着他蜷缩的拳头、愤怒的表情、瞪得圆圆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然后我抬眼看着佩特大夫说:“你能让他闭上眼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