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人偶
黄色开领短袖衫和黑色石洗牛仔裤。
确实,我也带了与人偶所穿相同的衣裤来到此地。
这不是奇怪的巧合吗?
带着半好奇半确认的心情拉开衣柜抽屉。
啊!抽屉里的衣裤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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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部分以另一字体印刷)
沿着虚假时间轴延伸的黑暗空间——有几只小舟,乘着几个我,漂浮在由几个我所共有的记忆海洋中。
那是二十八年前五岁的我。
那是二十四年前九岁的我。
那是十九年前十四岁的我。
那是十六年前十七岁的我。
那是十二年前二十一岁的我。
那是五年前二十八岁的我。
那是……
在被雾霭包围的庭院一隅竖立着的白色木板,便是他们(我们)的墓标。然后,在其下土中埋葬的白色木箱是他们(白色)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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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衣柜,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写字台前,心烦意乱地把椅子转过来,椅子发出令人不快的轧轧声。
——啊!
彷佛不是自己喉咙发出的惊呼声,震动房间内的空气。
方才被抛到庭院里的人偶,此刻又端坐在椅子上,彷佛得意扬扬地表示它才是这间房间的主人。
难道——我开始理解到了——这人偶的正体就是我自身吗?
那么,对人偶的抵抗,也就是对我自身的反叛。虽然明白了这一点,我还是压抑不住要让人偶从我眼前消失的强烈冲动。
毁坏它!
这是我的抵抗。
但是,所谓“自我”究竟是什么?——那就是“我”吗?
“我”又是什么?——此刻在此地存在的东西:这颗头颅,存在于脑髓中的意识。
那么……
一边继续自问自答,一边用右手拿起放在桌上一角的裁纸刀。
喂,毁坏它!
脑子中发出这样的命令。
杀死它!把它的扁平头部割下来。
“割下头”,还成人偶吗?——对,它是人偶。或许,它就是我。
我犹豫起来了。在做大动作之前,不如先用刀刺一刺它的手臂,看看情况如何?刀刃慢慢抵住人偶的手臂。
吱,虽轻而确实的手感。
定睛望去,人偶的雪白手臂上连蚊子叮的痕迹都没有看到。取而代之的倒是自己的手臂发生一阵剧痛,然后从伤口处流出我的鲜血……
裁纸刀跌落地板,发出哐当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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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个人偶根本无法可施了。
把它抛弃嘛,它很快又回来了。毁坏它嘛,或许难以令人置信地意味着我自身的死亡。
那么,请不走、惹不起,只能把它放在那里了。
突然——
耳朵产生压迫感。持续一秒、二秒以后,压迫感又突然消失。
我本能地觉得发生了什么。紧接着,整个宇宙似乎消失了,无限的寂静包围着我。
寂静、沉默……不,这不是周围环境突然静下来的问题,而是我的听觉彻底消失了。
我抬头注视那人偶。
啊!它还在进化中呀。那扁平的什么都没有的头部,两边竟长出了新东西——耳朵。
在这瞬间,我真想对天长叹,诉说绝望的言词。
但对没有耳朵的我来说,哪能听到这诉说呢?而且,假设我的耳朵还存在,还是不可能听到此时我的声音——因为此刻人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