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眼球绮谭
处呢?嗯,伊豆呀、箱根呀、附近的温泉地呀……都不错嘛。正为选择地方煞费思量之际,恰好收到一封信——是封通知信:即将来临的九月某日,将举行高中同学会。
见到信末签名:“干事 ? 重松健德”,令我心头为之一震。在高中时代我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朋友,唯一例外的就是他。对于只读了二年的高中同学会,说真的我没有多大参加兴趣。但来信勾起了我想见见他的情怀。
与此同时——
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过的那个时代的种种切切,犹如被搅拌的水底沉渣又浮到水面上来。
那山中的街道。
母亲逝世的那个季节。
还有……
我决定旧地重游。
结婚已三年,比我小七岁的妻子,最近为了迎接分娩暂回邻镇的娘家居住。我突然想到,在这样的时刻离家外游是否合适?倒是妻子和岳父母来电话打消我的顾虑,说机会难得,不妨尽情轻松一下。
是呀,很快我就要做孩子的爸爸了。那就是说,即将走上人生的新阶段。
或许,在此之前,有必要与过去来一个告别。十七年半前,我遗留在那个城市里的心灵碎片——可以说是相当大的一片,虽不想检回来,但起码也应有意识地挖掘、整理、确认,然后静静地予以吊唁。
二
城市的西部是历史悠久的温泉治疗地区。我在那里住宿。此行的本来目的就是“静养”呀。
办好旅馆入住手续后,我马上给重松健德挂电话。
同学会预定在后天举行。事先我已告诉他我会早几天来此地作短暂逗留。
“哎呀!仓桥老师。”
电话里听到的他的声音,似乎与学生时代没有什么变化。上个月,接到参加同学会邀请信后与他通过一次电话,也有这种感觉。
“我很想马上赶过来与你干一杯。可是,凑巧有施主过世,人手已安排好了,今晚必须彻夜守灵。”
重松是城中一座颇有名气的寺院主持的儿子。目前,他继承父业。
“没关系。我这方面有充裕时间。”
“你准备在这里停留一个星期吧。”
“是呀。”
“那明天一起吃晚饭吧。我知道你喜欢吃美味的烧肉。”
“哈哈,和尚也能吃肉吗?”
“不要弹明治维新以前的旧调了吧。”
重松愉快地笑起来。
“还记得学校旁边有一家名叫‘凡’的咖啡店吗?五点钟在那里会合。”
“哦,那家店还在吗?”
“是呀。”
“下午五时?”
“有问题吗?”
“不,我这方面没有问题。”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下午见……”
非常愉快的交谈。
我试图想象与自己同年的三十五岁的他的脸容,但浮现在脑际的却是穿校服剃和尚头的招人喜欢的少年形象。当然,剃和尚头这一点一定与现在符合。
泡了一个温泉浴,晚饭时又饮了一点酒,便早早就寝了。
久未做过长途旅行,身体似乎格外觉得疲劳。一上床,不再像平时那样受失眠的困扰,马上呼呼入睡。
这一晚睡得非常甜美。只记得天快亮的时候醒来一次,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把自己吵醒的。
“妈妈……”
我好像脱口叫了母亲。
母亲?——我梦见母亲了吗?然后在梦中呼唤母亲了吗?
“……妈妈。”
昏暗中我下意识地嘟囔着,闭着眼,回忆往事。
视网膜上映出母亲的脸容,但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