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形同自掘坟墓,到头来反教吾妻益发疏远。唉,原本就毫无情份,这也是理所当然。但即便如此,夫妻俩却不得离异。”
毕竟是武家之身,山崎说道:
“若是寻常嫁娶,尚可遣妻返乡,但在下身为赘夫,必得顾及体面,何况在下已承接鸟见之职。且完婚翌年,其父又告辞世。此时若欲离异,各方均不合宜。”
规矩可真罗唆,又市说道。
“可不是?不过,在下还是捱了下来。方才也曾提及,鸟见这差事常须远行,一年内有半年出门在外。故此,在下是得以忍受,然吾妻可就捱不得了。竟开始乘在下出外时——”
与家弟频频往来,山崎说道。
“这——不就形同私通?”
“确是私通。也不知是家弟主动前来,还是吾妻引其入室。堂堂人妇,竟愿与玷污一己之恶徒奸通,实令在下始料未及,察觉时当然甚是惊讶。”
“因此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不不,山崎再度笑道:
“在下的确大为光火,然思及吾妻属意者本为家弟,亦深知夫妻不睦之主因,乃缘于在下不解风情。故即便无意放任不理,亦不敢过度指责。或许在下如此态度,给了吾妻可乘之机——竟开始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
“简单说来——便是意图谋害在下,由家弟取而代之。”
“谋害,可是指谋杀?”
没错,正是谋杀。山崎翻了个身,背对又市说道:
“随谎言与误解入赘成婚,认真当差却遭斥无能,夫妻因此貌合神离,而妻子不仅不安于室,到头来更意图辣手杀夫。你瞧,这岂不是个大笑话?”
“哪是笑话?”
不当笑话哪熬得下去?山崎语带自嘲地继续说道:
“一日,在下自岩榇视察归来。入浴更衣欲就寝时——竟见家弟持刀立于卧榻之前。在下也非傻子,惊觉情况不妙,欲拔刀应战,伸手却摸了个空。原来吾妻为杜绝在下活路,乘在下入浴时将刀藏起。看来虽屡斥在下无能——吾妻至少认为在下武艺确有过人之处。不过,在下虽手无寸铁……”
仍顺利搏倒家弟,山崎说道。
“是如何搏倒的——?”
“噢,在下夺过家弟所持凶刀,挥刀斩之。吾妻原本藏身邻室窥探,此时竟一脸狐疑地拉开纸门。任谁也猜不到,一个手无寸铁者竟能搏倒持刀刺客。况且——胜败两造生得如此神似,令吾妻一时难辨孰胜孰败,交互看了咱们兄弟好几回。当时,在下尚未发现这可能是吾妻使的奸计——直到看见在下的刀竟被抱在吾妻怀中,方才意会过来。在下便……”
将刀自吾妻手中一把夺下,挥而斩之——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事发后,在下万念俱灰,只觉万事休矣。仅随口编造说辞,谎称家弟怒失理智,斩杀吾妻,遂遭在下诛杀正法。作势配合官府盘查后,连法事也没办好,便弃家离去。不,因不愿再佩挂杀妻凶刀,就连武士的身分也抛下了。日后听闻,鸟见役一职已由山崎家之远亲继承,但在下已与此职毫无关系。”
管它是讨伐仇敌还是承继家业,武家之行事已令在下厌倦至极,山崎说道。
“总之,绝不乐见再有人死于在下之手。老实说,当时若能死于家弟刀下,反而是皆大欢喜。既能供家弟任鸟见一职,吾妻也能换得如意郎君。诚如先生所言,人死尽是有失无得——杀生俱是有害无益。”
压根儿没半点好处,山崎总结道。
“嗅,不知不觉竟然发了这么多牢骚。事发至今,在下从未向他人提及过往——劝先生多歇点儿,却一股脑儿地说了这么多话,想必教先生想歇息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