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好跟她在路上与柳桥姐儿擦身而过时闻到的一样。
此外,阿由又察觉一件事,回向院茂七头子似乎也跟自己一样闻到那阵香味。
(他到女人那儿……)
阿由心里正这么想时,不经意地望着阿松,发现阿松恢复了正常。
这不过是瞬间,眨眼间的事而已。阿松眼神恢复生气,嘴唇紧闭,眉毛很有精神地往上扬。
阿松的两只眼睛没看着阿由这边,她看的是喜兵卫,眼中就只有他的脸。
然后,阿松又马上恢复人偶般的表情。
火灾之后过了十天,阿由突然被辞了。是喜兵卫开的口,而且他依约给了阿由一大笔礼金,并送她两匹布。
阿由没有拒绝。虽然她很想再跟着友次郎学习,不过,那总可以另想办法。比这个更重要的是自己大概无法继续待下去了。
与来时一样,阿由背着箱笼,边想着是否该再回去日本桥边走在路上时,有人在她肩上拍了一下,这回站在身后的是回向院茂七。
“果然被砍头了?”
“是。”阿由点头。茂七像是看到了刺眼的东西,眯着双眼俯视阿由。
“阿由,你知道为什么会被砍头吗?”
阿由认为自己知道,只是没勇气说出来。
火灾那晚,喜兵卫一定在女人那儿,而且对方很可能是他金屋藏娇的女人,代替长久以来像个人偶的阿松,尽喜兵卫妻子的义务。他说神田佐久间町有个下棋的棋友,实在很可疑。那大概只是借口吧,其实他是在其他地方……。
而且,阿松也知情。那时阿松的表情,除了嫉妒和憎恨之外,别无其他。
友次郎说十年前阿铃要去八幡宫时,阿松开口阻止,后来她因责怪当时自己没有强力阻止而发疯了。
可是,阿由现在却认为事实真是如此吗?
阿松责怪的或许不是自己,而是当时跟自己说情,让阿铃出门去观看八幡宫祭典的喜兵卫吧?
这对夫妻,不是一起悼念过世的女儿,而是始终彼此在挖对方的伤口吧?结果,在家中无法得到平静的喜兵卫,在外面养女人,阿松则在泥沼中愈陷愈深。
但是,阿松绝对没有发疯。她只是假装发疯,以故意浪费丈夫汗流浃背所积攒的家财,让他老是注意不让坏风声传出去来自娱。虽说是装疯,但事出有因,喜兵卫总不能置之不理。
那天,阿由从阿松的眼神看到了连舖子佣工都没察觉的夫妻俩之间那种绝望之战的冰山一角。
不灭的挂灯。阿由想起友次郎告诉她这个典故时的慈爱表情。
然而,市毛屋夫妻俩那盏不灭的挂灯,或许跟友次郎所想的不同,其实燃烧的是憎恨之油也说不定。
活在这世上,真的一点好事都没有。
阿由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茂七凝视着她。捕吏脸上浮出苦笑。
“阿由姑娘,你现在心里所想的事,大概跟我一样。”
阿由露出笑容。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暂时先回通町。”
“要是遇到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还有小平次,应该都可以帮忙。”
阿由道声谢谢,朝两国桥走去。茂七在背后喊道:
“改天,你再过大川来本所吧。下回一定让你看到更干净的东西。”
阿由只微微转过头,默默点了个头,茂七头子向她挥手说:
“一定喔,一定要再来喔。”
在阿由看来,茂七头子似乎很过意不去。
二月河风吹来。阿由在桥中央顶了顶箱笼,继而打了个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