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已经腻了。
照我估计,哈拉休现在大概三岁左右,已经是一条堂堂的成犬了,可能是因为主人一直对它置之不理,个性非常孩子气。不管见过多少次,它总是记不住我的名字,老喊我“阿叔”。
我说明的顺序颠倒了。“哈拉休”是它的名字,据说好像是外国话,是铁工厂老板取的(不晓得是单纯还是懒惰,听说上一任饲主直接就叫它拳师狗)。铁工厂老板为它取这个名字的意图不明,或许那是饲主仇家的绰号也说不定,他帮宠物取了仇家的名字,虐待宠物,以此间接进行报复;哈拉休处境凄惨,教人只能这么联想。
哈拉休老是饿肚子、口渴,浑身脏兮兮,跳蚤群众,不断受皮肤病和腹泻所苦。眼前,它的水碗空空如也,饭碗里只有干巴巴的几根鸡骨头,臭味扑鼻。那食物到底放多久了呀?我大概三天没见到哈拉休了,连日酷暑,它的身形又瘦了一围,甚至可以数出全部的肋骨。
“阿叔真好命,爱出门就出门。阿叔要去哪里?要是可以带我一起去就好了,阿叔今天做了什么?有什么好玩的吗?吃了什么好吃的?我无聊的要死,不过真的好热唷。”
哈拉休很寂寞,渴望爱情和友情,所以它的耳朵异常灵敏,一下子就能感应到接近的犬族气息,一有人靠近,就“哈、哈”喘着气,说个不停。我在哈拉休旁边坐下,巧妙地打断它连珠炮似的话,说明来意。
“兔子啊……兔子长怎样来着?”
“小小的,耳朵很长。”
“像贵宾狗那样?”
哈拉休几乎不会区别犬族的种类,只知道贵宾狗。因为它饲主也养了一只纯白色的贵宾狗。那只是室内犬,和哈拉休的待遇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饲主像是掌上明珠般呵护备至。顺带一提,这只贵宾狗根本不把哈拉休放在眼里,哈拉休却迷恋着她。那是只母狗。说到这个,不晓得为什么,我好像从没在镇上遇过公的贵宾狗。
“不,耳朵不像贵宾狗那样垂着,是竖起来的。”
“哦……我不懂耶。”
哈拉休好像没有想像力。一直以来,它的世界都被限制在锁链长度方圆一公尺里,过着这样的生活,是不可能培养出想像力的。
每次和哈拉休见面,我都愤怒得一肚子火。哈拉休的饲主不是单纯讨厌狗或嫌麻烦,而是积极地以虐待哈拉休为乐。最佳证据就是,他置哈拉休于不顾,却百般疼爱那只贵宾狗。不允许哈拉休快乐过日子,还常唾骂它又笨又不中用,不时踢它,不给它饭吃,还泼它水。要是人类的小孩遇到这种事,父母亲一定会被问罪,但是人类的法律并没有保护宠物。以前我会听小加代和辖区警局的刑警聊天,提到在法律上宠物是被当成器物看待。明明哈拉休遭受虐待,却没人能告发它的饲主。
好几次散步的时候,我硬把小加代拖到哈拉休所在的铁工厂,让她看看哈拉休。小加代马上就注意到哈拉休的惨状,非常痛心。她甚至和老板商量,以想养拳师狗做借口,希望收养哈拉休。
但是,铁工厂老板冷冷地拒绝了。他说,哈拉休是我们家的宝贝,才不会送给任何人。什么宝贝嘛!当时我终定确定了,铁工厂老板只是个以虐待哈拉休为乐的虐待狂。
援救哈拉休失败的小加代,后来经常趁铁工厂老板不注意,偷偷喂食哈拉休。但是饲主一发现哈拉休的碗里有陌生的狗食,就会扔掉;而且还到处宣称“有人拿怪东西喂我家的狗,真是太危险了。”我听到这个传闻时,气得脑血管都快爆裂。
想打听小兔子的情报,无法期待哈拉休,这点打开始我就知道了。我和哈拉休说过,会设法改善它的生活。我是真心诚意这么说的,但我能做到的却极为有限。即使如此,我还是这么向它保证。就算只是让哈拉休理解它身处的现况有多么不公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