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平四郎愈想愈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葵为何不这么做?总右卫门又为何不这么做?
无论如何都想任性而为,不这样便不满意,却害怕别人的目光,不愿别人说“那人不顺心就发脾气,真可怕”,也不希望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人怎么那么一意孤行呀,真不懂做人的道理”。
不仅如此,为了自己的顺心如意而不惜骗人,却不想接受责难、不想遭到怨恨,一定要别人谅解“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满意。
真是人心不足,平四郎心想。
“一下听到这种种真相,宗一郎少爷肯定很吃惊吧。要是我,恐怕得躺上好几天。”
弓之助的眼神暗了下来。
但事情却不是这样。
“他反倒说,至今百思不解的事情,一次获得解答,感到豁然开朗。”
“可是他的母亲曾想杀害葵夫人啊?”
——至于家父与葵夫人的关系,尽管在下当时年纪还小,也觉得奇怪。而全看在眼里的家母,那模样则是可怕万分。
——葵夫人走了后,凑屋内的气氛没任何好转。家父与家母间,甚至比葵夫人在时更疏离、更冷漠。
如此低语的宗一郎,浮现了某种深刻骇人的神色,盖过了他的好教养与含蓄谨慎。平四郎见了不禁心头一凛。
那是发自内心的憎恶与畏惧之情。
他在怕些什么、恨些什么?没别的,便是女人。
平四郎认为,宗一郎至今唯唯诺诺地顺从父亲的意思不娶妻,也未沉溺于温柔乡,并非仅限他本身讲述的理由。这份畏惧与憎恶恐怕已在他心中生根——切勿对女人敞开心扉,切忌让女人控制自己的心绪,更不要说爱女人,万万不可。
若不小心防范女人,毁坏的就是自己的心。
“宗一郎要暂时住在藤宅。”
弓之助眨眨大眼睛。
“要待在阿藤夫人身边,是吗?”
“嗯。听说就算这样,阿藤也不认得自己的儿子了。我告诉宗一郎,无论跟她说什么、问什么都是白搭。但他很清楚这点,笑着回答,只是想陪在娘亲身旁而已。”
还有,平四郎猜测,也许他现在不想见到总右卫门吧。
好可悲的孝子啊,弓之助又沮丧了。由于他的心还稚嫩,才会为此感伤。若能像平四郎这样,大发一顿脾气该有多好。
“对了,姨爹,宗一郎少爷有没有提到谁可能加害葵夫人?您问了吧?”
“嗯。”这问题都快成口头禅了,平四郎早已问过。
“他说不清楚。想也知道,只不过……”
——若在下早些得知葵夫人的所在,也许会直闯该处,那就很难保证不会出事了。
弓之助伸手摸摸胸口。“啊,幸好没事。”
平四郎一个翻身转了向,抬头看外甥活人偶般的脸。“你们那边进行得如何?”
弓之助稍微恢复了生气,有条有理地开始说明。
“杢太郎兄自告奋勇,答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保护阿初妹妹。”
“那么,他听了你的推测后也觉得很有道理了。”
“其实,”弓之助笑了笑,“杢太郎兄只听了一半,就直呼这可不得了,阿初有危险,我来保护她。”
真是个好人。
“只是,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藏身处,阿初妹妹的父母又不愿让孩子到别地方去,最后变成由杢太郎兄住进阿初妹妹家。当然,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已请众人严加保密,不要对外提起。”
平四郎笑了。“家里平白多了那么个大块头,还真是灾难啊。”
“但,阿初妹妹和杢太郎兄好亲呢!有杢太郎兄在身边,阿初妹妹显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