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可是,贵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下楼之后,叫醒吃到安眠药而昏睡的阿蕗,三个人一起把你搬到这个房间了。”
你明明不想这么做吧。孝史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贵之的脸。
这次,换贵之把视线从孝史身上别开了。就像念着背好的台词,他的语气变得平板:“那个时候——叔叔跟鞠惠也醒了,我向他们说明原委。”
孝史的心脏膨胀到喉边,心跳声充塞了整颗脑袋。
“他们两个人吓得浑身发抖……”贵之小声地说。“他们可能了解到珠子是认真的了吧。”
孝史发出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声音问了:“那,他们两个人怎么了?”
贵之把脸转向孝史。就像前天发现蒲生大将射穿自己的头部死亡的时候一样,垂下嘴角,眼神空洞,露出毫无紧张感的表情。人在说谎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吗?或者,事情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时,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贵之听到父亲自决的决心、自决的预定,以及之后的步骤,被告知自己接下来必须完成的角色;然而当时现场却找不到手枪,这个事实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冲击?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发生了什么预定之外的事吗?这不是自决吗?父亲在自决之前被杀了吗?接下来的步骤也必须改变才行吗?
也难怪当时他会慌张成那个样子。
可是,他马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推测手枪恐怕是珠子拿走的。他一方面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一方面准备采取预定的行动——在黑井将要过来带走嘉隆和鞠惠的二十七日下午六点之前,把两个人叫到大将的书房,把他们绊在那里。黑井会在瞬间到来,也会在瞬间离去。只要在这段时间里,让他们远离不晓得内情的珠子等人的视线,应该不是件难事——
然而,事与愿违。安眠药是大失算的开始。
孝史再一次问了:“嘉隆跟鞠惠现在怎么了?”
就像孝史有询问的勇气,贵之也有回答的勇气吗?
贵之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说:“他们两个人逃走了。逃离从这幢屋子。从我们面前。”
“逃走了——?”
“嗯。鞠惠拿着以前就收拾好的行李离开了。她从以前就计划着要和叔叔一起私奔。这下可如了他们的愿了。”
些许笑容浮现在贵之的嘴角。鸡皮疙瘩爬上孝史的手臂,他觉得体温下降了。
“他们两个人的行为,从旁人来看,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吧?”贵之问。他注视着孝史的眼睛,口气沉着。“明明没有那个资格,却擅闯这个家、虚张声势的下流餐厅女服务生,和煽动那个女人的男人,也就是一家之主的弟弟。不管父亲和叔叔的感情再怎么差,做到这种地步或教唆别人这么做,还有竟然做出这种事,实在太不寻常了。”
“这件事的确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孝史说。“不过感觉上,鞠惠被嘉隆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你说的没错。”贵之说,双手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他又走近窗边了。不知不觉中,已经听不见军歌和万岁声了。
“最早的开端,是父亲写给叔叔的信。”
贵之望着窗外说。
“一封很短的信。那是父亲生病后大约过了半年写的,但是当时父亲的手已经不太灵活了。亲笔写信的话,顶多只能勉强写满一张信纸。”
“那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蒲生大将被嘉隆抓住了什么把柄,所以只能够任由嘉隆为所欲为吗?——孝史的推测似乎是正确的。
“父亲向叔叔谢罪了。”贵之继续说。“父亲过去一直非常轻视实业家的叔叔,动辄对他表现出轻蔑的态度。他为这件事道歉并且想要得到叔叔的原谅。父亲说他错了。然后在信里头——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