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织口、邦男,新闻明明白白是这样播报的。
这么一沉思就疏忽了驾车,后面的车对他猛按喇叭。神谷宛如受到挨打般的冲击,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握好方向盘,在位子上坐稳。
织口、邦男。
他一边机械性地开车,一边数着逐渐加快的心跳,神谷想:也许是我听错了吧?我以为这个男人自称“织口”,说不定他说的其实是“堀口”。没错,一定是这样。哎,这倒有心思。我居然一直搞错了。
(这是我的证件。)
昨晚的记忆复苏,冲击着神谷。
对,没错,那时他给我看过工作证,上面清楚地用汉字写着“织口邦男”,不是堀口。的确就是织口……
那,是新闻说错了吗?他瞥向收音机,可是播报员早已念起另一则新闻。那清晰易懂却不带情感的语气,正在报导北海道发生的观光巴士出车祸的情况。现在就算转到别的频道也没用,这个时间播报新闻的,只有这个频道。
(偷走霰弹枪逃亡中的织口邦男目前依然行踪不明……)
霰弹枪?那个叫织口的男人,根本没有拿什么霰弹枪。枪这种玩意,虽说他只在电影、电视上看过,但起码也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形状。霰弹枪?
别开玩笑了。那个人只抱着一个大包袱。而且,他只是在担心女儿生产的事……
(伊能町的木田诊所。)
他不是连目的地也交代得很清楚吗?
突然抬起头,他发现竹夫正仰望着他。自从闭口不语后,这孩子的脸上似乎也失去了生动的表情。如果说一般人的脸就像波涛起伏的大海,那么竹夫的脸就是深山中的小湖。纵使有时会泛起小小波纹,也绝不会怒涛汹涌,让人看到湖底。
可是现在,竹夫的眼中明显浮现出不安。这孩子也跟我想着同样的事情——神谷悟及这点,第一次感到手臂起了鸡皮疙瘩。他们就像相对而放的大镜子和小镜子,互相映照着彼此。
“不可能吧,对吧,不会是那个伯伯。”
神谷勉强扯动僵硬的脸颊做出笑容,对竹夫说。
“绝对不是,应该只是名字相似吧,你用不着在意。”
可是,竹夫的视线从神谷脸上转开后,便牢牢凝视着收音机的电源灯。——我可不这么认为,爸爸。我想再听一次新闻——神谷感到竹夫正发出无言的讯息。
“那,我们就确认一下,好吗?”
与其说是讲给竹夫听,其实是为了说服自己,神谷大声说:“只要打电话去木田诊所,问问看有没有一位织口先生就行了。”
没错。到时如果织口来接电话,就可以彼此笑着说真是太可笑了。自己还可以为冒犯之处道歉,甚至也可以听他骄傲地描述刚出生的小宝宝有多可爱……
可是,万一找不到织口呢?或者,他错过了会客时间,进不了医院,待在听不见广播的地方?或是即使在医院,却不方便接电话?那又该怎么办?难道在那个犯人织口遭到逮捕之际,他要一直抱着这份疑虑,怀疑自己说不定曾经搭载过偷霰弹枪逃走的男人,难道他就这么想一直屏息吞声?
还是该直接冲到警局报案?冒着说不定根本认错人的风险?
伊能町的木田诊所。
“竹夫,我们掉头回去”
话声方落,神谷已经游移着视线,开始寻找能够回转的地方。
“去木田诊所看看吧。那位织口先生说不定在那里,就算他不在,如果能确定有一位今天早上生产、娘家姓织口的年轻妈妈也可以。这样的话,就跟我们无关了。可是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就得报警。这种大事不能轻忽,竹夫,我们回头吧。”
孩子什么也没说,他向来如此。而神谷会觉得这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