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平四郎想挖耳朵的手举了一半停下。“铁瓶杂院?”
“是。大爷应该很熟吧?听说您经常到卤菜铺那女人那里去。”
他指的是阿德。然而,仁平这说法听起来,好像平四郎去阿德那里,除了大嚼她的卤芋头、卤蒟蒻之外还有其他目的。这误会可大了。
“你是说阿德吧。那里的东西很好吃。”平四郎说道。“而且,她很会照应街坊,就像铁瓶杂院的女管理人。”
仁平微微点头,一副无所不知貌。“从上一个管理人久兵卫逃走之后,已经四个月了。来接替他的却是一个没有用的年轻小伙子。”
“佐吉绝不是没有用的人。”
“即使如此,还是不够老道,小的刚才也去见过了。好吧,就算人不错,但小的实在不认为他是当管理人的料。”
平四郎拔着鼻毛问道:“你的地盘里没有年轻管理人?”
“当然没有。老天爷不会允许的。”
“是吗。你的地盘在哪儿?”
“这个嘛,说是小的的地盘实在不敢当……”
分明敢当得很,嘴上却总爱说这种话。说谎的不知是仁平还是仁平的嘴。
“自佐贺町整个往南,到佃町那一带。不过,一查起案来,不好只顾自己这里。深川一带最北边有茂七这位大头子,但他年纪也大了;八幡神宫门前町那一带由富藏负责,小的也经常帮忙。”
平四郎对于那一带不熟,说声“噢,那真是辛苦你了”,拔了鼻毛。
“所以说,深川北町本来不在小的地盘里,但身为深川冈引,小的不能不管。”
“那么你是说,铁瓶杂院出事了?”
仁平阴阴一笑,斜眼看了平四郎一眼,益发像大哥死前所画的那个不倒翁了。
“大爷也真爱为难小的,您明明就知道。”
“知道什么?”
“那里的房客就像倒了树的猢狲,一个个散了不是吗,那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件事啊。平四郎正要笑,一张嘴哈欠却冒将上来。反正是笑是哈欠,同样是对仁平那慎重其事的口吻泼冷水,便痛快地打了哈欠。
“没什么好说的。”平四郎拖着哈欠尾说道。“房客各有各的情由,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恰巧碰在一起,显眼些罢了,那杂院啥事都没有。”
小的可不这么想——仁平说得斩钉截铁,像折断枯枝一样又干又脆。“小的也四处打探了不少消息,对这件事很清楚。”
他倒不是信口开河。打久兵卫不得不出逃走的情由起,孝女阿律的事、找上杂院来的长助与通勤掌柜善治郎一家的关联、拜壶的八助一家出走的缘由,以及最近本在阿德隔邻的零嘴铺一家人迁居,这些仁平都知之甚详。真行,对没半点好处的事竟如此用心调查。
“你说的没错,是走了这么些人。”
“可不是吗?”
“但是,也有像久米那样搬进来的人啊。”
“那个贱货。”仁平不屑地说道。“大爷,那种人不算数的。”
平四郎拔了鼻毛,打了个喷涕。心想大哥画的那张不倒翁收到哪里去了,真想拿出来瞧瞧。啊,真是像极了。
仁平斜坐在缘廊,恨恨地瞪着自屋檐低落的雨滴。“小的实在放心不下。”
“别担心,地主是凑屋。就算少了点房租也不痛不痒吧。”
“就是这一点。”仁平挤眼望向平四郎。“问题就在凑屋总右卫门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
“难道不是吗?叫那种乳臭未干的人来当管理人,房客自然会住不下去而搬家,这点事情身为地主的人不用想都知道。换句话说,大爷,那家伙打一开始的目的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