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菩提山行
——一名女子读了一个作家的登山记后大受感动,决定要去登那座山,于是“独自一人”出发,来到一家旅馆投宿。但是,写了那篇登山记的作家居然也“恰巧”在那家旅馆下榻,于是这名女子就拜讬这位作家陪她一块儿登山——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世上有这么“偶然”的事吗?
而且,她还要求说要照登山记上写的时间去爬山,这点也很奇怪。
我虽然这么想,但并不觉得她有恶意,也不打算认真去追究她的言词与行动。相反地,因为有了这么一位充满神秘与未知的同伴,所以我内心很兴奋。或许我是想享受一下那种神秘而浪漫的气氛吧?在旅途中邂逅一位神秘女郎,和登上一座未知的山同样让我感兴趣。
半夜三点,我去上厕所。山谷的夜晚很冷。
美佐子的房间一定还亮着灯,因为我看到灯光从门缝透出来。我想她还没睡,于是停下脚步,但并未上前愉窥。
(明天一早要去登山,却到现在还没睡……)
我觉得很纳闷,但还是回房睡觉去了。
我作了一个梦,梦见求菩提山山麓岩窟顶上画的那只“迦陵频伽”鸟。这种鸟常出现于日本天平和藤原期的艺术作品中,又名“妙音鸟”,相传在“极乐净土”才看得到。也许是石洞顶上那些色彩华丽的壁画给了我太强烈的印象吧,这种鸟展翅飞翔的样子一直留在我脑海中。求菩提山离奈良很远,却在天平和飞鸟时代就有人在石洞中画出这些壁画,为什么这些新式的图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呢?我对这个谜很感兴趣。洞中的“迦陵频伽”是壁画,所以不会动,但我梦中的“迦陵频伽”却能振翅飞舞,它的叫声和羽色都极美妙,姿态则可用妖艳来形容。我在梦中看得出神。
梦醒后,我感到非常羞耻,因为梦中那只鸟的脸居然是才刚认识的久保美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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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站在我面前的久保美佐子已换上一身潇洒的登山装,跟昨天的打扮完全不同。
她戴着登山帽,穿着棉质长裤、红色防风衣和登山鞋。她说背包里还有登山夹克和雨衣。
虽非崇山峻巅,但天候多变,所以我很佩服美佐子周到的准备。她甚至连便当都叫旅馆的人多装了一些。
我们在阿辰婆的恭送下启程上山。
天气晴朗。
登山路线共有四条,其中最险恶的一条叫“产家道”。
求菩提山是古代僧侣修行的山。修行者又叫“山伏”。求菩提山的“山伏”与众不同,必须聚妻生子。他们在山上出家,并且携妻带子,过着封闭式的团体生活。山腰有个石门,女人平时被禁止走出这个石门,只有生产时可以出去,到山脚上的一幢屋子将孩子生下来,这幢屋子就叫做“产家”。孕妇临盆时,必须独自一人从产家道下山,这条山路极其险恶,甚至有倾斜三十度的陡坡。也许是“女人不洁”的观念作崇吧,如此歧视女性,实在残酷。我每次想像那些大腹便便的孕妇跑下产家道时的情景,就会不寒而栗。
像求菩提山这种遗迹和传说都很多,而且彼此又能紧密联结的地方,已经很少见了。
我选了一条最容易走的路线。我们站在山路起点的牌坊前向。
“要开始爬了。”
我向美佐子说。
我们并肩走上和缓的坡道,这里还算山麓。
“你是上班族吗?”
我问。
“不是,我是自由之身,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简短地回答。
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是“目前单身”的意思吗?我很想问她“结婚了吗?”但始终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