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家人的信
开了咖啡厅的门。
咖啡厅内低声地流动着爵士乐声,从以前用到现在的收银机打开时发出极大声响,身着肮脏围裙的女人用毫无感谢之意的口吻,轻声地送客。微微倾斜的大制圆桌上,满是尘埃的干燥花任意插放在容器中。而在另一边,浮现出保的小姨,京子小小的脸庞。这个女人从不曾迟到过。
她注意到保而站起身来。均匀地涂着粉红色口红的唇做出微笑形状,点点头。
“好久不见了,姐夫。”
“是有一阵子了。”
保点了两杯冰咖啡,然后坐了下来。
“这一位是我的朋友沢村,在律师事务所上班,这次的事情承蒙他不少照顾。”
“是这样啊。”
雄次扬了下巴算是招呼,理所当然地坐在保旁边的位置。京子眉毛动也不动地点头,右手像是要保护般地抚摸着左手,从容不迫地坐在椅子上。
“好漫长的旅行啊。”
一阵沉默之后,保开口说。
“是啊。”
“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
“因为有很多事要处理。刚刚,我到弘的墓前参拜过了。”
“这样啊。”
再度沉默。服务生送上冰咖啡离去后,京子唉地叹了一口气。
“真惨。”
“真惨?”
保严肃地看着他的小姨子。
“你彷佛在说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样。这的确很悲惨。”
“我是去图书馆看报纸才知道的。姊姊因为带孩子而精神衰弱,将弘压到浴缸里活活淹死,然后还打算从自家公寓跳楼自杀,但却没有死成。报上是这样写的。”
保很快地看了雄次一眼,雄次用像看着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京子。而她避开了雄次的视线,注视着被耀眼阳光所照射的街道。真是个像冰一样冷的女人啊,保想着。她的亲人就只有我们一家人而已,其中一个只不过五岁就死了,而且还是被她亲姊姊所害,听到这点她为什么还能如此冷静镇定呢?
从第一次儿面就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印象。保的妻子悦子,是个明朗的女人。每件事都适逢其度,既抽菸也喝酒,不把规则当规则看,是很有大姊头风范的年长女性。保因为自己没有这种强烈的个性而被吸引,爱上了她。
小姨子就不同了。拘谨古板到一切皆以常识论。若说悦子是对任何事都感到有趣、享乐派的太阳的话,京子就是凡事都要求有秩序的土星了。以理性来领会世界,不太常有什么特殊表情,也不太常露出笑容。而悦子只要一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总会笑得整张脸皱在一块。而京子只是微微动一下嘴角。以前悦子寄过充满个人风格、零乱而混杂的信件,而京子的字就像习字帖上的一样,毫无个性的整齐。
想起悦子第一次把京子介绍给自己时,京子那彷佛端正人偶般的脸庞低垂着,一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
“野中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完全没有“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的客套话,突然间就是身家调查。之后听闻京子和悦子是双胞胎,他心中一惊,能够不相似到这种程度的双胞胎应该是少见的吧。垂着一头不刻意整理的长发的悦子,跟一根杂乱头发都没有、然后将发高高挽起的端正京子,不论长相或性格,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人。但悦子很相信京子,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和京子联络。什么都能坦承相告的只有妹妹,悦子这么说着,让人感到一丝丝忌妒。保突然之间,毫无理由也无根据地感到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家才变得这样支离破碎。失去悦子的困境或是其他的什么,都是因为这个像瘟疫般的小姨子。
“姊姊怎么样了?”
“在医院里。”
“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