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殡葬人?”史蒂文斯重复道,“你是说J.阿特金斯?”
他发现医生扬起眉毛。
“老约拿?是的,我猜你认识他,算一号人物。他替几代德斯帕德办理过丧事,如今年纪已经很大了。正因为如此,我们的亨德森坚持认为殡葬人不可能搞鬼,因为他是阿特金斯啊。今天晚上早些时候,马克把他的店指给我看了。马克说现在管店的是老约拿的儿子,他对这门生意稍有些革新。马克过世的老爹很喜欢约拿,他有个自得其乐的玩笑,就是问老约拿是不是还在他的‘无可挑剔的茶馆’或者他的‘小角落’里,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也许——噢,晚安。”
史蒂文斯确信面前的男人酒醒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喋喋不休,因此也道了晚安,然后步履轻快地沿着大道离开。当然,所谓的轻快脚步是故作姿态。他需要独自一人待着。直到帕丁顿慢慢走向庄园深处,他才慢下脚步。
确信周围没人后,他很想抓狂地发泄一下,挥挥拳头,甚至击打什么东西,哪怕因绝望地困扰咬紧牙关也好。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捉摸。如果他能够(像帕丁顿希望的那样)把所有的疑虑有条理地列出来就好了,如果有个冷静睿智的人站在面前,替他问出明确的问题,也许他脑子能清楚一点。他试着自问自答。你信不信玛丽有问题?不过,你说有问题是什么意思?什么方面不对劲?一想到这里,思绪自动跳开,就像碰到滚烫的火源一样缩了回来,拒绝继续思考。他无法回答,因为他连问都问不出来。这也太荒谬了。毕竟,他脑子里哪个部分能用来思考?有实质证据吗?它根本是源于一张小小的、直径不足六英寸的小照片;源于相似的姓名;源于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没错,还有照片丢失了的事实。仅此而已。
现在,他已经站到了自家那栋白色的小木屋跟前,盯着它看。前门口的灯已经熄灭。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客厅窗户透出一点闪烁的光芒。很显然玛丽在壁炉里生起了火,这就怪了,玛丽是很怕火的。这让他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门没锁,他打开门走进黑漆漆的走廊里,仅有的光线是右手边客厅里透出的火光。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玛丽肯定用的是湿柴火。
他叫道:“玛丽!”
没人应声。他不安地走进客厅。毫无疑问,壁炉里烧着湿柴火,火势很大,黄色的烟雾几乎把小小的火焰所掩盖。他站在那儿,听木材噼噼啪啪地燃烧,看着一小股烟萦绕在石头壁炉上方。他想,这也真奇怪,一片小小的火光就改变了整间屋子的观感。屋内光线让他看清壁炉旁放着一盘三明治,一个保温瓶和一个茶杯。
“玛丽!”
他再次冲回走廊,脚步重得让地板嘎吱作响。他冲到电话台旁,手几乎是自动伸向上面放着的公文包。这次他能感觉到公文包是开着的,里面凌乱地放着手稿,似乎有人拿出来又匆忙放了回去。
“玛丽!”
他朝楼上跑去,楼梯被他踩得嘎嘎响。两人的卧室在小屋背面,点着一盏床头灯。房里没人,蕾丝床罩动也没动过。壁炉上座钟的声音划破了寂静,已经是凌晨三点过五分了。然后,他看到了橱柜上放着的信封。信上写着:
亲爱的特德:
我今晚必须离开。为了我们俩内心的安宁我必须出去一趟。明天回来,请别担心,不过亊情很难解释清楚。不管你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爱你。
另:我不得不开车走。替你准备了食物,保温杯里的是咖啡,都放在客厅里。艾伦明天一早会过来为你准备早餐。
他折起字条,放回橱柜上。突然间他觉得非常疲惫,坐到床上,看着整洁的房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会儿他站起来,再次下楼,打开了灯。当他再次检査公文包时,发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