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荒原之中的男人,在画室里来回走动着,不时击打帕卡德汽车的男人。费雷斯先生,在我看来,正是看到你拍打汽车的动作,才让沙利文夫人吓得转身跑回了画室里。虽然她头天晚上没有认出你,当时也并没有意识到头天那个凶手就是你。”
贝拉慢慢地四下看着。
费雷斯举起手,似乎想再击打点儿什么,不过他只是盯着看了看,又把手放了下来。
“不管你做了多少分析推理,”他哀求道,“别从心理学上分析我。我受不了。你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指控。胡说八道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很不幸,没有。在你的悉心安排下,我没拿到证据。”
“我?我怎么悉心安排了?”
“如果我能保住昨晚在海盗穴找到的弹壳和两件泳衣,也许还能说服克拉夫警长。不过现在我能提供什么证据?我猜也许该感谢你没开枪打死我。不过,对杀害了丽塔的男人,我无法产生感激之情。昨晚开枪的人是你,对吗?”
费雷斯向前走了一步。
“等一下,”他尖声说,“你说昨晚?昨晚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整。当时你开车出去了,还记得吗,十二点半离开的。”
莫莉一直把一只膝盖撑在床上、单脚站着,闻言突然站了起来。我在她脸上看到了压抑的愤怒、不敢置信、困惑,没准儿还有一点妒忌,多重表情几秒钟内在她脸上交织出现。我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然后我把昨晚的整个过程讲给他们听。
“可是凌晨一点左右,保罗不可能身在海盗穴附近!”莫莉叫道,“他在……”
“等一下,孩子。”一个镇定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们全都忘了亨利·梅利维尔爵士还在屋里。整个过程中他一言未发,安静地坐在我床边几英尺远处,双手撑在拐杖上。雪茄烟差四分之一英寸就要烧到他嘴边了。他垂下眼看了看烟是不是还燃着,发现已经熄灭后,从嘴里拿出来丢进烟缸里。
然后他吸了吸鼻子,站了起来。
“你知道吗?医生,“他说,“我必须对你表示祝贺。”
“谢谢。”
“你刚刚的推理相当棒,”亨利·梅利维尔说,“说真的,太棒了。严密、简单、周全。两组脚印的诡计、滚轮的使用,解开了魔法般的谜题。我个人相当喜欢。从某种意义上说,真遗憾,”他双手抚摩着光头,目光穿过镜片俯视着我,“很遗憾没一个字是事实。”
费雷斯松了口气,不是慢慢坐下,而是跌坐在椅子上。
我也大吃了一惊,但因为我本来就稳稳地坐在床上,所以做不出类似动作。不过,我现在的心情就像井井有条的世界突然在脚下崩溃,甚至比战争造成的影响更加刻骨铭心。
“你瞧,”他带着几分抱歉继续说,“我也做出了类似的推理。昨晚很多警察趁着退潮,穿着胶鞋在悬崖底部搜寻过了。没有发现园艺滚轮。”
“不可能,肯定在那儿!也许……”
“被拖走了?靠一个人?噢,我的孩子!要知道滚轮有四百磅,想要在涨潮时分从乱石堆中拖走那么个大铁家伙?”
我努力想找到合理的解释。
亨利·梅利维尔摸了摸鼻梁,瞪了瞪费雷斯。
“还有一件事,医生。你在推理的时候得小心点,特别是牵涉到那家伙时。至于昨晚,他的不在场证明就像园艺滚轮一样实在、不可动摇。”
贝拉抓狂地四下乱看。
“我们都疯了吗?”她问道,“我还以为医生刚刚所言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合情合理。推理严密,结论听起来不容推翻。如果刚刚他说的都不是事实,那看在老天的分上,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