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旅途的劳顿加上羞辱的记忆,他早已经把七B 的事抛在脑后了。从他到克努倒头就睡开始,到现在已差不多二十四小时了,他暂时忘记了七B 那个人。但显而易见,七B 卧铺的事还是紧紧跟住他。
他问静静跟在他身后一步远、恪尽职守当个小跟班的派特:“现在克努这边的日报都什么时候到? ”
“如果是强尼送,十二点就到了,但如果是肯尼,就常常要拖到一点左右。”
派特仿佛很高兴终于在这场探险路程中有对话发生了,说:“肯尼会在路东边的达尔摩停下来,然后到麦克菲岩的克斯蒂喝杯茶。”
格兰特心里想,让整个国家喧腾起来的新闻等在那里,而肯尼却安然在麦克菲岩的克斯蒂喝茶,这样的世界实在很棒。收音机还未发明以前,这个世界简直接近天堂了。
“看守着这道通往天堂之路。”
歌唱的沙。
说话的兽
静止的河
行走的石
歌唱的沙
这象征什么? 难道只是一个心灵的国度吗? 置身在这片空旷之地,这片浑然天成的土地,再诡谲的事物都仿佛自然地淡化了怪异的成分。这么一个早晨,还真会让人莫名相信,这个星球的某些地方,真可能存在着会走路的石头。
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地方,包括这块高地,当一个人独自走在夏天明亮的阳光下,会突然生出被人监视的感觉,从而惊惧莫名,想快快逃离? 有,当然有,用不着和温伯·史崔特谈话就知道有。在一些古老的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甚至野兽都能开口讲话。
到底七B 那人是在哪个地方得到这种奇怪想法的? 他们从木头滑道开出一条小船,格兰特把船驶进湖中,顶着风划行。天空格外明亮,但空气中有某种气息,好像随时会刮起能将湖面吹皱的风。他看着派特整理钓竿并把虫子绑在钓线上,心想:如果今生没福气拥有一个儿子,那这个红头发的小远亲倒是一个很好的替代品。
派特一边忙着绑虫子一边问:“亚伦,你献过花素吗? ”派特把“花束”说成“花素”。
“就我记忆所及,没有。”格兰特小心地说,“你问这个干嘛? ”
“他们要我献花给子爵夫人,因为她要来为达尔摩会堂剪彩。”
“会堂? ”
派特苦涩地说:“就是十字路口的那座房子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正陷入沉思之中。“献花这种事像女孩子做的,好可怕! ”
格兰特觉得由于罗拉不在身边,他有责任扮演罗拉的角色,于是认真思索着该如何回答。“这是一个很大的荣耀啊! ”
“那就让‘那个小孩’来获得这个荣耀好了。”
“但要她担任这项重大责任,恐怕太小了点吧。”
“好啊! 如果说布丽姬太小,那我就太大了,做不来这种小孩把戏,那他们就得另外找别人去做了,唉! 这本来就多此一举! 会堂已经开放好几个月了。”
这种对成人世界的虚饰大彻大悟的藐视,令格兰特实在无言以对。
他们以一种男性间的友善态度背对背钓鱼,格兰特慵懒、不在乎地把钓线弹出去,而派特则是一副特有的乐观态度。将近中午时分,他们的小船已经飘到靠堤岸处了,于是他们转往岸边划去,打算在小农舍中用普里默斯炉(primus ,一种轻便炉子。) 泡茶。格兰特一直划到距离岸边约数码左右的地方,发觉派特的眼光正盯着岸上某个东西看,于是便转过身去看看究竟什么东西使得派特有这样的嫌恶表情。
他看见一个晃动的身影大摇大摆地向他们靠近,就问派特那个人是谁。
派特说:“那是小阿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