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香脂
架子,我们把他投进碧漓海子,引来无数僧葵叮住他的身体,勉强在一夜间止了血。僧葵医好了他残破的伤口,也让他落下了病,上岸后躺了三个月,他就胖得没了人形。唉,碧漓海子也救不了我们。”
红草是极北之地一种顽强的小草,在冰天雪地里恣意生长,从不见衰败。紫颜这样想着,走上前掀开红草身上的布衣,层层堆叠的肥肉翻滚出来,气味依旧是香的,模样令人作呕。紫颜看见少年变形的胖脸,挤得五官挪移了位置,浑似一个怪物。见有外人来,他小小的眼睛里射出灼热的目光,用力地向紫颜眨着眼。
若鳐人本就身材矮小,一旦发福则更臃肿难堪。紫颜问:“他吃得多么?”柏根老人摇头,指了光秃秃的四壁道:“我们每日给他送些水和果子,想让他少吃些瘦下来,不想饿了两年多,还是老样子。”
紫颜想了想,对红草说了声“得罪”,捏起手臂的一块肉仔细端详片刻,继而问道:“有可以写画的东西吗?”柏根老人道:“你们走吧,我带你们来看他,是想让外族人知道我们的苦难。你们帮不上忙。”
侧侧知道紫颜的心意,忙对老人道:“他是医师。”
老人半信半疑地看了看他,叫人取来一盘辰砂。紫颜用木条沾水调匀了,在红草身上划线,“臂膊内从这里切掉多余的肉。”他画了两条线,又揭开毡毯,在红草的肚子上勾勒,“由脐处下刀,切开腹筋,剥离皮下肥腻油脂……”
他尚未说完,柏根老人瞪大眼道:“等等,你要切开他?”
“我能令他恢复原样。”
柏根老人略一犹豫,紫颜续道:“用药麻醉,红草不会有任何痛苦,醒时就是一个正常人。他可以自由行走,甚至跳入碧漓海子畅游,当然,须休养半年之后。”
“你怎知不会害死他?像有狐人一样。”一样是切割血肉,杀人与救人,看来那般相似。仓促间柏根老人觉得抉择是件困难的事,他已经足够老了,可听到紫颜的话,竟拿捏不定主意。
紫颜微笑,眼角流过一道光,“以我的性命担保。”侧侧悬了一颗心,禁不住伸手拉他的袖子,手到半空又停下,缩了回来。他的笑容一如以往淡定从容,她默默地想,这便是无事。
“你真能救他?”床边那个一直不做声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柏根老人对紫颜道:“这是孩子的父亲,特雷塔,我们以此称呼飞鸟。他是我们族里跑得最快的人。”
“不。”飞鸟难过地摇头,揪紧的眉令他看上去仿佛又是哭,又是笑,“阿杰那才是,他从小就比野兔更灵敏,能快过鹰的追逐。可你看看他,连路也走不了……实在是太不公平,不公平!”他靠近紫颜,搓着双手,眼中多了一份热切,“如果你真能救他,我愿意赌一回,阿杰那一定也愿意。”不等紫颜承诺,他急急倚在床边,对了儿子说起若鳐语,像在哀求、自责、鼓励、催促,说话的腔调大起大落。少年眼角滚出两行泪,艰难地点了点头。
柏根老人同情地望了他们,对紫颜道:“他认为是他没有陪妻儿出门,才会发生惨剧。唉,今天先到此为止,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如果确有必要,明日再安排你为他医治。”他留意凝看紫颜的神情,想,也许这个人的到来是天的旨意,在阿杰那经历了多年苦难之后。
紫颜和侧侧坐在一张石桌边,这是若鳐人最高的桌子,印刻了部落尚水的花纹。两人若有所思地吃着野果和杂粮,忽然同时开口。
紫颜道:“要拿我的镜奁来。”
侧侧道:“得知会他们一声。”
对视而笑,侧侧道:“你不怕他们担心?”紫颜托了腮,悠悠地道:“长生说起来不小了,磨炼他的心性也好。你不想看看若是没了我,他会何以自处?至于萤火,没了我很知道该如何,左格尔更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