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影已经在大门口蹲着,全套校服都上了身,正给自己绑小领带,十分不耐烦地对我说:“猪哥,什么时候上幼儿园啊,我穿好衣服了。”
说起来教化的功劳就是有这么神奇。像这位出身于超级仇恨社会型家庭的破魂小朋友,最近却在幼儿园不断获得各种各样的称赞与奖励,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居然是助人为乐。受到鼓舞过后,他融入主流的冲动更趋于强烈。天天早上七点开始就自动自发蹲到前门去等着上幼儿园,让天下多少父母眼热到死。而上个月月底开家长会的时候,他的老师竟然当众称赞:小破,我愿我的孩子像你一样,然后给他一朵硕大的红花。当时小破的神情,虽全宇宙天使相加不足以媲美其可爱——至少在我心里。
一天两度接送小破,是我生活中最大的两件事。傍晚出门之前,我把昨天晚上有手来探的事情告诉辟尘,它的反应有二:第一,决定今天晚上走一趟地心,收集花岗岩作为重尘罩的原料。第二,今天晚上的主菜,是红焖猪手,加五香大料、冰糖酱油,给我压惊。
抱着晚上有猪手的美好希望,我把自行车放下后,照旧蹲在门口,翘首盼望幼儿园门开。小朋友们在门内一个一个都是天使,而门外,就有好多天使的仆人。小破也坐在一个秋千上荡着,穿着浅蓝色的小西装校服,对我笑嘻嘻地指指自己的口袋,表示又把今天幼儿园发的零食留下来了,待会跟我分着吃。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带着他一跑三千里,藏到哪个山旮旯里去打死不冒头,免得江左哪天过来把他接走,我和辟尘抱头哭到死。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好久都没一个小孩子出来。我站在门口向小破眨眨眼,无声地问他:“怎么了?”他的小嘴一张一合,喧闹中有细细声音传入我耳朵,好似一个霹雳,我失声叫了出来:“谁的头掉了?”
冲动地一喊出来,我立刻把自己嘴巴掩住,生怕引起骚乱。但立刻发现,像我那么普通的人,想要人注意,还要喊出更震撼的口号才行。
耐心地又等了大半个小时,园门终于开放了,小孩子一个接一个被引出来,上了各式名车,扬长而去。看似有条不紊的常态中,我注意到出来欢送小朋友的幼儿园老师今天的笑容僵硬而古怪,时不时把嘴角往两边扯一下,敷衍了事。同时有一位中年女子被请进了里面,一面走进去一面表情惊疑不定。看来真的有事发生。
小破一出来,我就问他:“今天幼儿园怎么了?”
他欢天喜地掏出一块早已惨不忍睹的小奶油蛋糕给我看:“今天的点心好好吃,你吃一点,小破吃一点,再留一点给辟尘好不好?”
我当然说好好好,乖乖乖,紧接着又问:“你说头掉了了?”
他漫不经心地往自行车那边走,说:“隔壁班的爱丽思,我们上洗手间看到她的头不见了。”
我毛骨悚然,一把抱起他:“你有没有看到谁干的?”
他想了想:“我没有看见啊。不是自己掉下来的吗?”
我没好气:“当然不是。”
他去摸摸自己的头:“可是我的好像可以掉一掉啊。”
我赶紧把他的手拿开,不然一会儿这里就要变成街头魔术表演现场了。
把自行车推到远一点的地方放下,我带着小破绕到幼儿园的后门处,四顾无人,便大施轻功跳了进去。小破带我进到三楼小班洗手间,小小的洗手盆、马桶和干手器一应俱全,外观卡通,颜色鲜艳。在第三间隔间,就是他们看到爱丽思无头尸体的地方。当时其他小朋友全部吓得尖叫哭闹,而小破就若无其事地上完厕所,还安慰班上的小女孩子说:“不要怕,这是魔术,魔术你知道吗?”大家都只有三岁而已,缺乏起码的辨识力,居然信以为真,当即恢复平静,镇定地回教室去了。
看起来现场已被非常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