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剧院
没有像我们这么投入过。我们的飞机即便不用聚变发动机也比他们的好得多。不是我夸张,以我们现在的制导和激光,两个星期之内,完全能拿下月球基地,几乎不会遇到抵抗。”
两个星期,洛盈听到这个词心里一沉,什么样的战斗能两个星期就结束呢?
她想起地球上的老房子,他们在那里也曾说过两个星期的话。两个星期,我们就能拿回一切了,莉莉露塔姐姐就是这么说的,两个星期我们就能拿下,还给神,还给还没有堕落的世界。她那时甩着硬而卷曲的金色长发,眯着眼睛,吸着塔米安水烟,躺在旧沙发上,双脚跷到沙发背上,神情和哥哥很像,相信我,两个星期就够了。
他们是虔诚的异教徒,信自然神,认为富商霸占土地是对大地的亵渎,洛盈跟着他们,夺下一片庄园,迅速赢得了战斗。但两个星期之后,她和莉莉露塔、还有她的朋友们待在一起,被困在孤零零的大房子里,面对水和食物的断绝,面对高音喇叭的威胁和武装车辆的包围,等待柏林的朋友用飞机送来救援,却不知道柏林的郊外正包围着同样一群等待救援的攻击者。他们最后全都被捕了,连牺牲都没有就草草收场,关进监狱三个星期,混乱得有些滑稽。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只有滑稽没有死亡。洛盈从前不信两个星期的允诺,此后更不信。她信一次有计划的突袭能成功,但她不相信从此没有变本加厉的反扑和抗争。
“打起来就停不下了啊。”她说。
“那还是因为不够强。”他答道。
她看着哥哥,这一点他和小时候也不一样了。他小时候曾经痛恨战争。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战呢?”
“除非谈判成功。”
“我们非要那两项技术不可吗?”
“差一项都不行。这是移山填海的大事,人命关天的。”
“我们非要移山填海不可吗?”
“你在说什么啊?”路迪忽然恼怒起来,站起身,将杯子撂在桌子上,心情开始烦躁。“我们不是‘非要’,我们是‘已经’。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停下来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已经运来了谷神,一颗星星,它现在就在我们头顶上飞着,我们为此赶走了一个小镇的一万人。我们怎么能撒手不干了呢?我们怎么能停呢?”他说着,越说越悲伤,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朗宁爷爷为什么要走,如果不是为了‘移山填海’,他为什么要走?他如果不走,怎么会死?朗宁爷爷死了,你知道吗?他还没出太阳系就死在飞船上了。他岁数那么大,不该走的。可是他走了。他死了!”说到这里,路迪忽然长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平静自己。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又变得冷静:“我们已经开始了,不能停下来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来。无论什么代价。”
洛盈的心底如炸弹炸开,一片空茫。
“你说什么?”
“我说朗宁爷爷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洛盈愣愣地看着哥哥。他显得有点低沉,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很疲倦。
她完全被这消息震傻了。朗宁爷爷死了。他死了。白发白胡子爱笑爱讲故事像圣诞老人一样的朗宁爷爷死了。他怎么会这样就死了呢。
※※※
洛盈被朗宁的死讯带回到久远的时空,她整个人静了下来。
回家的前半个月,她的人是躁动的。内心的疑问和追索让她始终忐忑,如骑了奔驰的烈马。然而突如其来的死亡的讯息让她一下子被真正海浪一般的记忆包裹了,陷入蓝色的时光里。她坐在房间的窗台上,靠着敞开如海贝一样的大窗户,让那些由奔跑和银铃般的笑声串起的旧日的画面在窗外的花花草草间重演,像看电影一样看到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