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年之期可辩材
己不能移动,无非渴死饿死两个结局。若不是教廷厉禁自戕之行,他早已强拔树枝一死了之,远胜这不死不活的尴尬状态。
正想间,一个黑影突然自远处奔来。他定睛再看,不是赛戈莱纳是谁!
这一下卡瓦纳修士惊喜交加,顾不得自己伤势,张口高声叫他名字。赛戈莱纳听了呼唤,脚下更快,转眼到了修士身前,脸上欢欣无限,活蹦乱跳,竟是毫发无伤。卡瓦纳修士忽然觉得他身上飘来一股古怪味道,亦腥亦臭,衣裤上也是片片油污,还挂着星星点点的肉块。
卡瓦纳修士再朝他身后一望,登时明白了。远远的丘陵之上俨然有一堆花白肉山,与周遭翠绿景色极不协调——正是那二马二骡的尸身!它们坠落山崖之后,居然栽到了一处,化作一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肉团。赛戈莱纳被卡瓦纳修士那一横击,恰好落到了肉山之上。修士的横击再加上二马二骡的敦实肉盾,把他的跌落之势抵消了个七七八八。
赛戈莱纳与杜兰德、卡瓦纳修士一起数十日,已初通人事。此时见了卡瓦纳修士的惨状,赛戈莱纳也知严重,两只碧眼已经是眼泪汪汪,口中断断续续道:“拔……拔……”卡瓦纳修士连忙阻道:“千万不可,若一移动,伤口迸裂,我便死透了。”赛戈莱纳点点头,围着他左转右转不肯离开。卡瓦纳修士道:“孩子,我已然无幸,你快快离去,寻条路出去吧。”
赛戈莱纳盯着他,突然跳开,三闪两闪不见踪影。过不多时,赛戈莱纳又跳了回来,手中捧了几捧鲜红浆果,欢声道:“你吃,你吃。”卡瓦纳修士叹道:“这孩子真是个讲义气的好男儿。”他早已饥渴难忍,先接过一捧,不忘向上天默祈祷告,然后才一粒粒把浆果塞进嘴里。他是云游四方的托钵僧人,风餐露宿本是常事,吃了这几捧浆果足以恢复精神。
吃罢了果子,卡瓦纳修士这才环顾四周。他们所在的乃是一处极深的谷底,谷内风光倒好。视力所及已是占地颇广,触目皆绿,草木极为丰饶,既有参天古树冠于上,又有低矮灌木伏于下,错落掩映,葱郁森聚,成了一片天然的谷底林麓,鸟兽想来极多。还有条潺潺浅溪沿林边蜿蜒流过,曲折百回,真是个人迹不履的世外仙境。
只是这山谷四周峰峦耸峙,丹巅削壁,并无一丝缝隙,似是一把严丝合缝的岩石大锁牢牢圈住山谷,其上青苔迹迹,就是猿猴也难攀援——只不知目力以外的地方,是否别有洞天。卡瓦纳修士看过一圈,有喜有忧:倘若这深谷别有出路可寻,赛戈莱纳固然可以出去,那豹王子亦可以循路进来;若是个全无通途的绝地,没了自己帮助,赛戈莱纳断然是绝走不脱的。可想个甚么办法,能教赛戈莱纳离开这谷底呢。
赛戈莱纳天真烂漫,哪里知道修士心中所苦。他自去岩窠附近的草丛里捉了只肥厚的蚱蜢,扯掉脑袋和翅膀,递给卡瓦纳修士。修士摇头不吃,他便一口塞到自己嘴里,大嚼起来,看那表情十分香甜。卡瓦纳修士心中一动,这孩子本来就是天生地养过惯了野日子的,这绝谷生活别人觉得苦不堪言,于他却是驾轻就熟。自己何苦强扭其性,把他赶去人世沾染尘气,弄污了好端端一个灵魂。许多修道院亦设于崇山峻岭之间,隔绝于世,以助于澄清灵魂,如今岂不就是个现成的?
自从跳崖以后,卡瓦纳修士便笃定了赛戈莱纳是个受主恩宠的人,逾百丈的高崖落下而不死,这是何等神迹!上帝如此行事,必有不可言说的目的。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竟是个未来圣徒的引路人,责任顿生。
于是卡瓦纳修士便暂时压下教赛戈莱纳离谷的念头,闭目安心养伤。这一日转眼即过,他暗运玄功,任凭树枝插在胸中,倒也一夜安睡。到了次日清晨,赛戈莱纳早早捧来些松子、香茸,还用隆柯尼送的牛革风帽舀来一帽溪水,卡瓦纳修士啜了几啜,只觉清洌爽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