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象牙
“我想过这件事。”她说,语气急切诚恳。“我难道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我是谁吗?有你在那里为我担保,说我即使是女子,也有某些天赋,我答应会发誓,设下守贞咒,如果他们希望,我也可以离群独居……”
他不停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无望。无用。死路一条!”
“即使你……”
“即使我为妳抗辩。他们不会听的。柔克律条禁止教导女性任何高深技艺、任一创生真语。从古至今,一向如此。他们不会听的,所以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我们会让他们看到,妳跟我。我们会教训他们。妳必须勇敢,蜻蜓,妳不能软弱,不能想:『如果我恳求他们,他们一定无法拒绝我。』他们可以拒绝妳,也一定会拒绝妳。如果妳暴露自己的身分,他们就会惩罚妳。还有我。”他最后一字以沉重语气加强,且内心暗道:“消灾。”
她凝视他,眼神难解,终于问道:“我该怎么办?”
“妳相信我吗,蜻蜒?”
“相信。”
“妳是否完全、全然信任我,明白我为妳冒的险比妳冒的险更严重?”
“是。”
“那妳必须告诉我,妳会对守门师傅说的词。”
她瞠目而视:“但我以为你要告诉我……密语。”
“他向妳要求的密语,就是妳的真名。”
他让这句话沉淀片刻,然后柔声续道:“为了在妳身上施加易容咒,让咒语完整深刻到柔克师傅只会看到男身的妳,我也必须知道妳的真名。”他再度停顿。他说,似乎觉得自己句句实言,因此话音温柔,令人动容:“我很久以前就能得知妳的真名,但我不用那些技艺。我要妳信任我,能够亲口说出。”
她正低头看双手,紧抱膝头。在船舱灯笼投射的暗淡红光下,睫毛在她双颊投射出纤细秀长的影子。她抬起头,直视他,“我的真名是伊芮安。”她说。
他微笑。她没有微笑。
他一语不发。其实他无话可说。如果他早知会如此轻易,数天前、数周前,就能获得她的真名,获得随心所欲操控她的力量,只要假装进行这疯狂计策——不用放弃薪俸与岌岌可危的声望、不用经历这段航程、不用老远跑来柔克以达目的!如今他觉得整个计划愚蠢无比。他绝无法将她伪装到能够骗过守门师傅。他想如师傅羞辱他般羞辱他们的计划,尽是镜花水月。他执迷于欺瞒这女孩,才会掉入为她铺设的陷阱。他苦涩地了悟,他总是相信自己的谎言,缠入自己辛苦织就的罘网。他一度在柔克丢人现眼,如今又回到此处,走回头路。一阵强大凄凉的愤怒汹涌而上。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
“怎么了?”她问。她深沉沙哑的温柔嗓音瓦解他的男性自尊,他将脸埋在手里,抗拒耻辱的泪水。
她将手放在他膝头,这是她首次碰触他。他已浪费太多光阴渴求她的碰触,而今他承受这碰触的温暖及重量。
他想伤害她,把她从可怖无知的善良中撞击出来,但他终于开口时,说的却是:“我原本只想和妳做爱。”
“你想吗?”
“妳以为我是他们那些太监吗?我会用咒法将自己阉割成圣人吗?妳以为我为什么没有巫杖?妳以为我为什么不在学院?妳相信我说的一切吗?”
“相信。”她说:“对不起。”她的手依然放在他膝上。她说:“你要的话,我们可以做爱。”
他直起身,静静端坐。
“妳到底是什么?”他终于对她说道。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想来柔克的理由。来发掘。”
他摆脱她,站起来,弓着身,两人在低矮船舱中,无法站直。他的拳头一紧一放,尽可能站远离她,背对她。
“妳什么都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