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北极峰(中)
?院子里再次寂静无声。只见卢云高挂枝头,那白眉老人立于廊下,情势可说凶险非常。那老者缓缓转过身来,只在察看卢云适才躲藏之处,严松低声道:师叔,您……您又瞧见那刺客了?
那老人点了点头,心神微分,卢云知道机不可失,急急松开了手,便从树梢落入了草丛中。嗤地一响传过,声响虽微,却又让那老人咦了一声,左右张望。
卢云满头冷汗,心道:侥幸。他躲在草丛里,凝神来看先前所立之处,只见地板让那白眉老人劈了一剑,竟现出了一条两尺来长的痕迹,彷佛尖针所划,笔直端正,入地深达寸许。
看这老人单凭一柄朽木破剑,却能刻地逾寸,不差分毫,卢云凭着十年苦修的内力,自忖也能办到,只是自己的剑芒过于霸道,出手时土崩瓦解、飞沙走石,若要刻出这尖针般的细活,怕还力有未逮。
眼前这老人非同小可,竟能凝狂风暴雨于寸许之间,这份功力之纯,已至化境。卢云心下了然,自己若要与这人过招,绝不能空着双手,他必须仗剑。
此时云梦泽不在身上,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兵器,卢云只能躲在草丛里,如小狗般趴着,满面狼狈。胡志孝见情势古怪,早想走了,忙拉住了德王爷,低声道:好了,事不宜迟,咱们兵分两路,您去见鲁王妃,我去找威武侯,各把事情谈妥。另也得通知庆王一声,别让他内疚神明,居然把自己逼到死路上了。
德王爷低声道:寺卿放心,老四要是这般硬种,便不会害死二哥了。我猜他闯了大祸,定是去宜花院里猫着,抹不丢地,浇个烂醉,啥也不愁。胡志孝忙道:好了、好了,不说了,老爷子、严掌门,下官告辞了。把手一拱,慌慌张张地跑了,那德王爷毕竟是武人,只把手按在腰刀上,微一欠身,这才转身离开。
那白眉老人甚是机警,虽没找到卢云,却仍手提木剑,四下察看,严松低声道:师叔,方才真有刺客么?那老人摇了摇头,道:不晓得。严松愕然道:不晓得?那老人道:我觉得有人躲在左近,可始终感应不到他的内力。严松呆了半晌,随即失笑:师叔多心了。四下若是有刺客,咱们便感应得到他的杀气,凭您的修为,难道世上还有人瞒得住您?
那老人摇头道:那也难说。方才那个正统军大都督,便接得住我的无剑。
严松忙道:那位伍爵爷是正统朝第一高手,方今天下有此身手的,怕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那老人叹道:隐居了大半辈子,不问世事,满拟天下已无抗手,没想世间武学也是一日千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严松道:师叔这话就不是了,您说后生可畏,岂不知后生们畏您惧您,远胜于您怕他们?快回房里歇着吧,一会儿咱们还要给徽王爷念经……
那老人道:王妃呢?严松道:哭了半天,已然睡下了。那老人哼道:没出息。
严松低声道:师叔怎么说这话呢?小师妹死了丈夫,怎能不伤心?
那老人嗤之以鼻:伤什么心?那朱祁多少姬妾,见一个、爱一个,早让她守了活寡,她那时怎不伤心?现下才掉泪,敢情我生她时少生了脑子是吧?严松左右张望,细声道:师叔,您说话小声些,这话要让皇上听了……
那老人大怒道:皇上怎么地?永乐大帝我都见过了,还怕朱炎这臭小子?严松,师叔这儿有个好差使给你,反正我女儿守寡了,你以后便陪她睡吧!睡到她不哭为止。
严松跪了下来,颤声道:师叔,师妹可贵为王妃啊!这大逆不道的事,却要侄儿……正发抖间,面颊上啪地一声,居然挨了师叔一记耳光,听那老人暴怒道:没出息的东西!王妃又如何?不就是你爱慕一世的小师妹?当年你不敢和朱祁争,现下朱祁死了,你还不敢争么?活该出家当道士,让你严家断子绝孙!
严松挨了打,却只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