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领导小组的副组长。石国栋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他注意到副院长冷竣的目光终于移向他坐的角落,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石国栋”这三个字从她的嘴里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一样,他平生第一次听到别人用这种可怕的腔调喊自己的名字。他立即被紧随左右的两个学生推上了台。
被念到名字推上台的人很快排成长长的一溜,在离主席台不远的前面,一个个垂头站在那里。这里边既有他早就想到的人,也有不少出乎他意料的人。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不知她是否能承受住这至命的打击。他抬起眼皮在向下面搜寻,他猛然间发现台下那一千多双眼睛如同是成千的问号,那么多的目光分明是疑问,迷茫,焦虑。而情绪激动的,眼神中闪动着胜利喜悦者可说是凤毛麟角。
他的目光终于捉住了那张最熟悉的脸,妻子的神情是木然,无奈的。在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懊悔起来,他不该不听妻子的劝告。他恨自己,自以为政治上非常的成熟,有着丰富对敌斗争经验的他,实则却远不如自己的妻子。他想不通,对党忠心耿耿,对共产主义理想深信不疑的他怎么反到成了革命的敌人!他更想不通的是,怎么形势说变就变了,比小孩子的脸变得还快?那感觉就如同一桌酒席正吃得好好的,突然有人变脸站起来掀了桌一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妻子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埋怨,只是说这顶帽子是他自己从别人头上抢来的。
石国栋意识到自己这一身份会给妻子的前途造成不可小视的影响,曾主动提出分手。那是宣布了对他的处理决定后的一个晚上,石国栋利用获准回家写检查的机会,早早准备好晚饭,四样菜全是妻子爱吃的。他特意打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斟满了两杯酒,摆好碗筷等着妻子回来。
望着这丰盛的饭菜,迈进家门的郑雅华还以为有客人来。石国栋苦笑着说,“这种时候谁敢找这个麻烦,登这个门坎。今天就咱俩,一醉方休。”
郑雅华听了先是一楞,继而一脸惊恐地说:“你可不能想不开,做出自绝人民的事来!还没到最后定论的时候呢!”她这所以这么说,是因当天的上午刚刚听到隔壁的院校里发生了右派学生跳楼自杀的传闻。
“你想哪去了!我为什么要自绝于人民?我又没做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再说了,我的申述材料还没写完,我要是现在死了,可真是什么也说不清了。”石国栋微笑着将妻子摁在椅子上又说,“你别忘了,再过半个月就是咱们结婚五周年的日子,咱们今天提前纪念一下。”
夫妻俩双双端起了酒杯,望着妻子强作笑颜的脸,石国栋充满了内疚,不长的日子里妻子仿佛老了许多。依然是那张秀丽的脸,但上面布满了忧虑,那忧虑如同是嵌在了她的脸上,任何笑容都掩盖不住。他知道妻子之所以作出高兴的样子还不是为了他能减少些痛苦。想到这,要说的那些话更是难以启齿。他打定主意,让妻子吃好这顿晚饭再开口,否则说出了口,再好的饭菜也难以下咽。
妻子没什么酒量,但那天晚上还是赔他喝了一个痛快。大概妻子也是想借此放松一下,哪怕是暂时忘掉挥之不去的烦恼和压力,麻醉一下自己也好。为使气氛不过于沉闷、做作,妻子不时提起过去的往事,都是些轻松的令彼此双方都感到温馨的往事。妻子的这种努力越发使他感到心酸,越发使自己感到对不起她。那时,他也曾几次想打消自己的念头,但他最终还是将分手的话说出了口。
那是入睡前,他发现妻子在做作爱前的准备,而在这方面,妻子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他明白妻子的用心,这使他突然冲动起来,不是要立即占有她的冲动,而是要下狠心保护好她的冲动。要使这么好的女人不受到外来的伤害,最好的办法是尽快与之分手,离婚。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他不想株连自己最爱的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