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起就错了。我们应该去南方。南方是火地,我们的财源在南方……
骆驼的思绪是跳跃的,他又想到上去了……我愣愣地望着他,说:现在么?
骆驼怔了一下,又回到现实中来了。他摇了摇头,说:不。现在还不能去。我们两手空空,怎么去?
是呀,我们两手空空,我们现在还住在地下工事里,一分钱也没有拿到……何谈投资?这不是笑话嘛。
骆驼突然说:我现在就上街,买把刀,揣腰里……我必是拿到钱!老万这人棒槌得很,得防着点。我跟他血拼到底了!
我有点怵。我发现,到了这一步,骆驼想玩邪的了……
我有些不安,问:这活儿,还干么?
骆驼说:兄弟,你别怕。咱站在理上,活儿还是要干的,咱就做这最后一次,改就改,再熬上一个月……到时候,他如果还不给钱,再说。
骆驼又说:兄弟,咱也别熬血熬油了。白天咱去听讲座,北大、清华都开有“经济学讲座”……晚上回来给他干,反正又不署名,凑合事吧。
往下,我们的日子不是那么苦了。虽然仍窝在地下室里,白天我们到处跑着听讲座,听关于股票、证劵的理论……晚上回来,趴在桌上,继续做“艾丽丝”,“美国”的。我和骆驼把廖亦先、朱克辉撂下的半拉子活儿也接过来了,一人修改两部……草草改了一遍,交上之后,就没有消息了。
……不久,骆驼真的买了一把刀,揣在了腰里。
等了十天,骆驼又拿回了一千块钱,说:老万说……专家说了,不行,还要改。你的意思呢?
我说:他这是钓鱼呢。不改了。一个字也不改了。
骆驼也说:不改。什么狗屁专家?都是拿钱砸的。只要给钱,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我们是学历史的。多年后,当专家在社会上被人称为“砖家”的时候,连汉字都流泪了)……
眼看六月了。树上的“知了”一声声叫着,天热了。我们的耐性也熬到了极限……一天下午,骆驼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一摞子书摔在了桌上!
我一看,傻眼了。这狗日的老万,真做得出来呀!书,他已经偷偷地印出来上市了。还让我们改?真蝎子!……骆驼咬着牙说:我防着他这一手呢。这书是从兰州我一个朋友那儿寄来的,“特快专递”!
书在桌上撂着,四本,作者为:(美国)艾丽丝……版式是国际流行的大三十二开,封面是覆亚光膜的。看上去花花哨哨,很西方,很洋气。这就是我们四个人“捉刀”炮制出来的。汗颜啊!
老万很狡猾,老万知道我们还在北京窝着,所以,北京市面上一本也没有,老万把书都发到外地去了……
骆驼气疯了。骆驼拍了拍揣在腰里的那把刀,说:走。带上书,找狗老万算账去!
这时候,我冷静下来。我说:真要跟他拼命啊?
骆驼说:必是拿到钱!这是我们的血汗钱。他要敢不给,血拼了!
我说:骆哥,你先坐下。我再问一句,真要跟这狗日的拼命么?
骆驼急了,说:兄弟,你不知道,这人棒槌得很。私下里给我许了一百个愿,一条也没兑现。他连汤带肉一锅烩了,骨头渣子都不给我们剩,只有拼了!
我说:那就……命对命?
骆驼再次拍了拍揣在腰里的刀,咬着牙说:血对血,命对命。他要不给,我捅他一身血窟窿!
我说:骆哥,你要想好了。咱出来是干什么的?你说,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他就一胡同串子,为几个钱儿,咱把命兑上,值么?
骆驼怔住了。骆驼极聪明,他眨了眨眼,猛地握住我的手,说:好兄弟,你说得对。咱们还要到南方去呢。你说怎么办?钱,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