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也是能一眼看到他的,这个……能算数吗?”
一言既出,男生们无不气愤——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尤其一个“能算数吗”,不但暴露了这个人的企图,且凭地位压人,人所难服。当下有人轻声嘀咕:“你爹是银行行长,当然显赫了。我呸!”
白小萱眼波一闪,笑了:“我当然一眼就看到了他,不过看到的是椅子,不是人。椅子也有气质有风度吗?”
这下子不但女生,而且男士们也慷慨献上了掌声。杨辉灰头土脸坐了下去,白小萱以2:1的战果轻轻跳下讲台。
马文生越听越不是味儿,心想:怎么净问这类问题?这是班级,不是婚姻介绍所;我是班主任,不是红娘;是让你自我介绍,不是给你介绍对象,更不是让你们自我推销。不行,不好,前景堪忧。
他急忙跨上讲台:“鉴于时间关系,三个问题就不用再提了,否则到天黑也介绍不完,下一个就简单地自我介绍一下吧!”
既然简单,就没了刺激,大伙儿兴趣索然。孟超然注意了一下,方才向徐文婥施“马后炮”的男生叫周启,是野桥村人,和杨小妮的姑姑同村,而质问马文生老板着一张脸的漂亮女孩儿叫沈丹。孟超然一看之下,只觉自己掉在了花丛中,本班就是一个花园,繁花胜似美不胜收,而质量以徐文婥、白小萱、沈丹为最优,难分轩轾。妙就妙在性格大有不同,好比艺术品,若是由一个巧匠在同一心境下雕琢,即便规格尺寸不同,然手法无差,风格类似,观其一而知其二,无味之极。若在不同心境下分制,或洒脱、或奔放、或含蓄、或古典,可谓鬼斧神工,妙夺造化矣。总的说来,徐文婥成熟迷人,面似温和,骨子高傲;白小萱清丽脱俗,调皮活泼;沈丹则开朗直率,热情如火。
美则美矣,而难看也是蔚为大观。一个粗壮的男生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我叫罗新奎,罗士信的罗,半新不旧的新,不是李逵的逵,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就那个奎。”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再一看,哄笑连天。只见他人如其名,有着单田芳评书里罗士信的蛮劲儿与憨劲儿,半新不旧的脏劲儿,虽然不是李逵的逵,却有着李逵的粗鲁劲儿;至于货真价实的“奎”,是二十八宿里奎木狼的奎,同样不令人失望,有着狼一样的狠劲儿:浓眉环眼,满脸横肉。
后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男同学,众人一见差点没背过气去,笑得前仰后合,只见这位身穿六七十年代珍藏下来的一件黄军装,皱皱巴巴的,原本是口袋那地方扯了下来补到了衣襟上,只剩下一个U型的圈儿。他好像是女娲在造人的最后一天捏烦了想另辟奇径,结果创造了一个小丑:眼睛极小,溜溜的像两粒蚕豆,可鼻子却硕大无朋,霸占了唇上眉下三分之二的地盘,像小山丘一样把眼睛逼得走投无路,气极败坏地吊死在眉毛这根树梢下。
他一见到众人的反应,脸胀得通红,转身下了讲台。众人一阵愕然,笑声戛然而止。
孟超然心中暗叹,他知道,有时候人的笑声比刀还锋利,他深能体会这位同学——他知道他的名字:邢东林,也是402的——当时的感觉,因为小时候他在痛苦与嘲弄这坛毒酒里浸泡了太长的时间,被人抹一脸污泥,或是在背上画个乌龟,再不然就是把鞋给他挂在树枝上,待他爬上大树又一下子摔下来再充满愉快地笑。这种恶意的嘲笑不但没有让他懦弱,反而让他的心敏锐无比,他感受得到别人身上一切的痛苦,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这种悲天悯人,感同身受的情怀也许是一切艺术家必备的素质,然而对于他,这都是老天爷硬性的施予,就像邢东林一样。
基于这种沟通,他和邢东林几天之内就成了好朋友,和402的其他几个室友——常弘扬、卢永川、许红康、马小奇、周启,还有一位马林涛——相处得甚是融洽。虽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