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匆匆地走出大楼,匆匆地走过两条大街,及至走到那条梧桐高耸的小路上,才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下的步子。
望了望头顶上依然绿绿的树叶,林雁冬蓦地回想起刚从香港探亲回来的那个温馨的傍晚。她不明白,那时为什么心里像唱着歌儿似的那么高兴?也许是因为小别重逢,再次回到了他身边。可是如今,她还是走在他的身旁,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她的心里只是被莫名的悲伤填满,没有一点空隙。
金滔低着头,慢慢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好像一个走累了的人,又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不知不觉中,他们走出了这条街。也许是这没完没了的走使的他们的腿也累了,他们在暗淡的路灯下走进了一家黑黝黝的小饭馆。直到坐了下来,林雁冬才发现这小饭馆是这么脏,桌子是油腻腻的,墙是油腻腻的,就连硬木头的椅子和吊在屋子中央那个没有罩子的光秃秃的灯泡都是油腻腻的。她真想站起来走,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就那么侧身坐着,靠在那油腻腻的墙上,看着这油腻腻的房子。
“小林,想吃点什么?”
金滔温和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回过头来,像被惊醒了,看着站在桌旁的长头发小伙子,愣愣地问:
“有好一点的酒吗?”
长头发小伙子抬了抬眉毛,继而友好地一笑:
“有,有,您喝什么呢?别瞧我们店小……”
金滔俯下头低声问:
“你不是一直劝我不要喝酒吗?”
“对呀,那是劝你呀,不包括我在内。”
酒来了,菜也来了,殷勤的小伙子自然是拿来两个酒杯。金滔为林雁冬倒满了一杯,也为自己倒了小半杯。林雁冬端起杯来,一口就喝下去小半杯。金滔只举着杯子把玩着,看着杯里晃动的液体,好像没注意她的举动,只说了一句:
“酒也不能喝得太多,特别是不能空着肚子喝,这……”
这种关怀,让她心跳,她不愿意再听下去,只笑道:
“这点葡萄酒算什么,你应该知道我的水平财!”
说着,她几乎没有动筷子,杯里的酒却只剩下个底儿了。
金滔叹了口气,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为自己又倒满了一杯,举着酒杯,说道:
“金局长,我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我总觉得像你这样担任领导工作的干部,其实是挺痛苦的。”
“不见得吧?你没见很多人还想往上爬呢!”
“爬上来了又怎么样呢?国家机器反正要像磨盘似地转。你们这些官员被卷进来了,身不由己,就只能跟着转,机械地转,周而复始,无休无止。没有激情,没有自我,直至转不动了,退休,老死。”
“你这脑瓜子里怎么尽想些这个。照你这么说,不是太可怕了吗?”
“不对吗?”
“我们也鼓励创造性的工作。”
“可是,又有多少成效呢?就说你吧,你的抱负、你的才智,在现在这种体制下,又能发挥多少?”
“小林啊,你什么都好,就是看问题太尖刻。”
“不是尖刻,是事实。说实话,你要没那份自信心呀,或者用现在流行的说法,没有那份执着,早垮了!”
“唉,自信也好,执着也好,是给别人看的,其实心里真紧张。”
“反正你很坚强。”
“看上去坚强的人,内里有很脆弱的一面。”
“你也是这样吗?”
金滔举起杯,跟林雁冬碰了碰,吮了一口说:
“……可能,我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脆弱。”
林雁冬把头低了下去。从金滔略带颤抖的声音里,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