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三只雏鸟也飞了!
从机场送行回来,你我都不说话,像心里被掏空了一般。到家后,你反复问我一句话:“咱的老三,兴许不会干出啥缺德事儿来吧!”
“但愿不会。”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我影影绰绰地感觉到,牛怡是借助于“五郎”出国,像青藤依附于树木;一旦到了美国,她会用一切方式,去寻找她的幻想,填补她的艺术失落。这是一条吉凶难卜的道路!
没出所料,不到一年光景,牛怡就从“五郎”身旁分离出来,像多次细胞分裂过程那样,先到一个中档饭店的酒巴间去当歌舞女郎;后又去了表演脱衣舞的场所,去尽情追求她自己的生活天地。
“五郎”承受着凌辱,要求她回到家里来;她夜不归宿不说,主动提出和“五郎”离婚。你我写信规劝她,她在洋洋万言的回信中,只有几句话是真诚的:我找到了自我,我在享受自我,在享受自我中享受别人。“五郎”虽是男人,但他不是我的丈夫,我也不需要任何丈夫……
“老头子,别说了。我怕迎春在梦中听见这些污秽的事儿!”老伴儿语音颤抖得如同散了骨的孩子。
不说,你问得慌;说了,你又难受。你我都是一个矛盾体,只不过一个活在人世,一个去了阴间罢了。老伴儿,一旦迎春长大了,这些家五,都要抖落给她听。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老伴儿愁楚地低语。
总有一天。老伴儿,你可不能倒下;家里的钱又够用,从三八服务社找个小阿姨来咋样?
“不!”
为什么?
“我会想起迎春她妈。我身板经熬着呢!你没忘记桃花渡吧?我是船姑,当不来官太太!”
关起话匣子,你快睡吧!
“是得合一会儿眼了,天都快亮了。一会儿,我还得给迎春热牛奶煮鸡蛋哩!”
我无声了。
她无声了。
活人睡着了,死人却还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