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连续常鳞凡介不同于寻常尺寸
们一次又一次组织人往河这边冲。最后一回竟让他们把天一给逮了去。要不是哈捷
拉吉里镇上的人跟肖家还齐心,带着火铳长矛大刀雷管霹雳连珠爆,又去把天一抢
回来,天一这条小命,这会儿早上肖家祖宗那儿报账了。
天放没敢让天一住镇卫生所,那样目标太大。更不敢送他去县人民医院,怕半
道上被人截。甚至都没敢留他在家养伤,怕祸及肖家其他老少男女众生灵。只去镇
子后头一个岗子地槽子沟里头,找了个早八百年就让人废弃的大地窖,收拾一下,
把天一藏那里了。地窖顶上堆不少柴草。到天将黑未黑时,天放把大来带到他七叔
床前。
一路走去,天放不说话。他阴沉得厉害。脸颊两边的皮肤全松耷下来,像一张
张生了霉斑的老豆腐皮子堆叠着。他真显老了。他手背上的老年斑积淀起太多的黑
色素,积淀了太多的焦虑劳累。这大半生,对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从来不知后悔
的肖天放,现在真有些后悔了。他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在后悔,但他不能瞒过自己。
他不想后悔,但他没法阻正这种被所有没出息的男人女人所定名为“后悔”的虫子
来咬噬他早在淌血的心肌。也许当初就不该答应在引水工程问题上帮迺发五他们这
一把的。明明知道水走不出大裂谷,自己却昧了良心。假如有那么一天,阿伦古湖
水真的一点不剩地在大裂谷里漏泄个精光,四镇十八村的父老乡亲真的将面对一个
完全干涸的湖底,他们的土豆地只能种花生或只能长那些扎扫把的草,他们的渔船
只能堆羊粪、起狗窝、搭晒破布片,他肖天放再怎么见这些乡亲?他们在这窝搭住
过了三四代人。还有他的大苇荡……那时时会浮出的黑云,还会出现吗?那总会四
散的腥味,还会四散吗?那一代代绿色的火舌,还会像闪电那样在密不透风的苇丛
里游走吗?二汪得儿大山跟前,这一马平川的盆地上空,还会有潮湿的雷声哀怨的
乌云和凝重的东南风吗?失去了阿伦古湖,汪得儿大山也许就会变成另一座火焰山。
这又叫大来娘上哪儿藏身?
哦,大来娘……
天一依然还没力气说话。得知大来来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泪珠才慢慢从他干
瘪的眼角里滚出,好像两颗带着杂质的黏油。他终于睁开眼,细细看住大来,嘴角
一阵阵抽动,好似要说些什么。大来赶紧说:“幺叔,我一半天还不会走,你好好
歇过劲儿来,咱们再聊。我回去给你找好药。”
天一艰难地笑着摇了摇头,刚喘气般挣出断断续续的“别……麻……烦了……”
就被又一阵咳呛堵住。从他那被折断了的肋骨戳伤的肺泡里,即刻涌出大量带血的
气沫。从镇卫生所挑选来专门护理他的两个大夫护士忙上前用吸管帮他吸出堵在气
管里的凝血块,尔后又是好一阵剧疼般的喘息。痉挛。
“大来已经被他们团里正式任命到零七连做副连长。那可是个营级单位加强连
……”天放想用这好消息来安慰天一。没想,这番话反而在天一心里激出了一种难
以忍受的精神的痉挛,使他脸色再度青白,喘得接不止气。一些淡淡的血丝再一次
随着只出不进的气息,从紧紧咬住的牙缝里嘶嘶渗出。
天放不知道自己在哪一点上触动了天一。他顾不得去细想,慌忙叫来大夫护士,
让在场的人好一阵子忙乱,天一才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