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子却在湖北的版图上。才才家是湖北人,住在街的南排东头。王和尚赶去的时候,才才没有在,才才的娘,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正在喂猪。这寡妇把猪看得十分珍贵,每顿喂食,总要蹲在猪槽边,撒一把料,拌一下食,有说有念地看着猪吃饱。见王和尚来了,忙起身要进屋去盛晚饭,王和尚说了原委,寡妇就吓得叫了一声,当下从鸡窝捉了那只白公鸡,嚷着也要去看牛的病情。王和尚说天黑路不平的,劝说住了,就一口气顺着石板街道住家里跑。
老秦已经先到了。在这条街上,这是个三省中最能行的人物,懂得些医道,能治人,也能医牛、猪、羊、鸡、狗,会挑,也会阉,再配上一张会说的嘴,开着小生意货摊,日子过得滋润,人也保养得体面。牛棚里的气味很重,热腾腾的酸臭,他就受不了,蹲在院子里,吸一口,吐三股地抽烟。
王和尚回来,先找了一把蒲扇给了老秦,就进棚点着了窗台上一盏老式菜油碗灯。有了昏昏的光线,看得见一堆骨架似的老牛卧在牛槽下,旁边是没有喝完的豆浆,水淋淋地撒了一地白点。牛头无力地搭在~堆草上,眼睛闭了,呼吸急促,肚子胀得像一面鼓。可恶的蚊子成团飞来,手一扬。嗡地飞了,手落下,又嗡地飞来。
“把牛拉起来!”
老秦抽完一支烟,将鸡提在了手里,开始拔着鸡脖子上的毛。鸡颤声叫着,几次从手里要挣脱开,老秦骂了声娘,将鸡脖子拧在了翅膀下,毛拔得净光。却又不时抖抖裤子,叫着王和尚的名字,骂牛棚里的虼蟠养得这么多。
王和尚满脸的汗水,成团的蚊子在头上叮叮咣咣打着锣,他苦笑笑,使劲地要将牛拉起来。但是,每一次牛刚刚立起了前腿,“咕咚”就又倒了下去。他伤心地摩摩牛的前胯,努力将牛鼻圈上的绳索拴在柱头,便猫身钻到牛屁股后,企图往上扛。一连三次,没有成功,自己反倒跌在地上,粘了一手的稀牛屎。
“算了,和尚!把牛身子扳端,不要窝住了肚子。这牛也真老得不中用了,你怎么就看上了这条劣货?”
“老秦哥。这便宜呢,队里是估了二百五十元给我的。”
“你撑了十几年的船,哪儿就能伺候了这高脚牲口!”
“地分到户了,哪里敢没个牛呢?”
“我就没有。”
“我哪能比了你?”
老秦“嘿嘿”地笑了一声,见牛已经扳端了身子,就去窗台上将油灯芯拨大了许多。牛棚里立时大放光亮。他便要王和尚好生抱住牛头,自个拉过凳子,扬手“哐!”地一刀,那鸡头就掉了,“咕噜噜”滚在了王和尚的脚下。王和尚眼睛一闭。
“牛头抱紧!”
老秦吼了一声,鸡脖子塞进了牛的鼻孔,同时听见了牛在“嗞嗞”地急促地吸着鸡血。而溢流出来的血水喷了王和尚一手,又蚯蚓般地一个黑红道儿钻进了袖筒;他没有再敢动一下。
“这下好了。”老秦丢掉了鸡,开始在盆子里洗手。王和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抚摸着牛头看了一会,就进堂屋大声地开柜。
“和尚,你这肉头,又在忙啥子哟?”
“真累了你,老秦哥!我摸一瓶白干,咱炒几个菜喝几盅吧。”
“和尚,你又要让小月说我的不是了?!”
“她敢!”
“算了,邻家晦,谁不给谁帮个忙?这么热的天能喝下去吗?”
王和尚提了酒站在牛棚门口,听了这话,有些为难了。老秦站起来要走,他拉住,拾起了那没头没血的公鸡,说:
“老秦哥,这怎么行呢?你不喝酒,将这鸡带去吃吧;留在我这里做吧,我也做不出什么好味道。”
老秦把鸡提在了手里,王和尚一直送到门外。老秦说:
“小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