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没一点杂云。三只四只蛐蛐从地里跳过来,在她身前身后“曜曜”地叫。这些生灵,也是喝饱了水,在唱一曲生命之歌吗?
“才才,才才!”她坐起来叫着。
几天来,日夜挑水浇地,才才黑瘦得越发不中人看,眼睛烂得更厉害了,用两片冬瓜叶拍薄了贴在太阳穴上。他从地里走近来,问小月有什么事?
“水渠修好就是了,用得着不停地跑吗?”
她把手巾扔给了他,让他在水里擦擦脸,自个就将爹放在地边的衫子和自己的衫子泡在水里,一边洗,一边说:
“你瞧瞧,一样是种庄稼,你累得像黑龙王,人家门门,香烟叼上转来转去的。”
“我怎么能和他比?”才才说。
“怎么不能比?人家庄稼浇得比咱早,产量不一定会比咱低呢。”
才才无言可答。
“你别跟着我爹学,他是上一辈的人,想事处事都过时,你学他的,总会吃亏哩。”
“大伯毕竟是做了一辈子庄稼。”
“他还不是求乞门门吗?”
小月最不满意才才总是这样放不开,心里就老大不高兴。
“才才,你是不是嫌我老对你说这些,说得多了吗?”
“……”
“你知道我为啥要对你说得这么多?”
“……”
“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就会这样!你听见了吗?l”
“我听着哩。”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才才看了一下小月,绽了个笑,也不开口,却抓过衣服帮着洗起来。小月心火哄地腾起来了:
“谁稀罕你这样j你以为把什么都替别人干了,别人就喜欢了?你去吧!你去吧!”
才才落个没趣,走不行,不走也不行。可怜为难了许久,蹴过来又说:
“小月,大伯和我娘刚才在地里说……”
“说了什么?”
“说了那个事……”
“什么那个事,你连一句来回话都说不了吗?”
“就是……”
唉,小月真气得想把才才一把扼在水里!她也明白了才才说的是什么事了,说:
“说咱俩的婚事?”
才才倒惊了一下,点了点头。
“都说什么了?”
“我娘叫你到地里去,她有话要跟你说。”
“我不去。”
“她说咱们的事,得有个媒人了,把事情正式定定。”
“这是你娘的主意?”
“嗯。”
“那我不去!”
“不去?”
“不去!!”
“那你?”
“那你呢?你是傻了,聋了,哑了,死了?!”
包谷地里,才才娘叫起了小月,小月一声不吭,装作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