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选.2
谁说话,低垂了头各走各的。仿佛他们的心情不但沉重,还十分忧伤。仿佛那结果,并不代表他们的意愿,是什么鬼搞的鬼……
了解他们的王晓阳看出——他们都想哈哈大笑而又强自忍住,当时对他们是多不容易的事啊!
他料定他们许多人一回到家里就会高兴地甚而幸灾乐祸地喝酒。
他们许多人正如他所料……
只有翟学礼一人坐着发呆许久——结果也是他绝没想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拥护者和无一人为选举结果鼓掌的冷场情形,使他陷入了生平空前的大糊涂……
乡里县里的几名干部,面面相觑。
王晓阳却哼起了歌:
种瓜的得瓜呀种豆的得豆,
谁种下仇恨他自己遭殃……
下午,王晓阳去往村外,用手机与省委书记通了一次电话。
省委书记听了选举结果,以欣慰的口吻说:“有时候,我们某些自以为顶善于分析,绝不会犯判断性错误的同志,却往往犯了判断性错误。为什么?这是很值得我们自省和反思的……”
王晓阳由衷地说:“我接受您的批评……”
省委书记在电话那端又说:“一般的经验是,相信人民大众,总比不相信人民大众好。他们有他们的民间原则,正如我们执政的共产党有我们的党内原则。倘我们的意识居然落后于他们的意识,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用我们的原则去压制他们的原则,那么实际上不完全是他们的悲哀,更是我们的悲哀……”
在村外四野无人之地,王晓阳手机贴耳,聚精会神地听着省委书记的每一句话,竟有些听呆了。自己反倒不知讲什么好了。想说些“深刻”之类的话,很快又打消了念头。觉得那时那刻,倘那么对一位共产党的省委书记说,是俗不可耐的。
“某些表面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人,若决心对某些仿佛不可一世的人的气焰实行打击,只要他们时刻寻找机会,往往总是会达到一下目的的……这是哪本书里的话?……”
省委书记在电话那端考王晓阳了——王晓阳想了半天,回答了几次回答不对。
省委书记告诉他——是中的话;省委书记还告诉他,自己正在按他的建议重读那一本十几年前引起风波,而如今已无人谈起的小说……
那时候韩彪正在县医院里量血压,查心脏,生命垂危似的。仿佛一个刚刚遭到残酷的私刑折磨的人。是的,他觉得自己在精神上被施加了私刑。县里的头头脑脑怀着内疚去看他,被他一个个骂出了高级病房……
翟村的那一个晚上,异乎寻常地寂静。没有一个人去翟学礼家。似乎他不是被选为村长了,而是被宣布为“艾滋病”患者了;似乎谁都成心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
这也是那一种农民们特有的城府和狡黠的表现。
至夜,小两口突闻院里黄犬狂吠。擂砸院门之声令他们心惊。
复员兵披衣跃起,疾出卧房,摸黑从堂屋墙上摘下了双筒猎枪,一边往枪膛上子弹一边喝问:“什么人?!”
院门却已被撞开,一群人影闯入了院子,各个手持刀斧或其他利器。又听黄犬哀号一声,想必已遭砍杀……
翟学礼刚欲推桌子堵住家门,家门也被撞开,来者们闯入了堂屋。他们手中利器,在月光下其刃森森。
复员兵慌忙持枪退回卧房——因为他是复员兵,被县林业局选为义务护林员,那双筒猎枪是发给他用以护林时自卫的。本县的盗伐者们猖獗又凶恶,除了这复员兵,没第二个人肯当什么义务护林员……
闯入者们以韩小帅为首,其中竟有才入伙的翟老栓的儿子!他们一个个喝醉了,皆失去了起码的理智,同仇敌忾地要来取翟学礼小两口的性命。不就是醉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