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见首辅
教!”
“这个……”
“尚希哂纳!”
在他们对答的当儿,黄宗羲只是冷冷地听着。他早就听说,周延儒有一个心腹幕客,名叫董廷献,为人狡狯贪婪,借着主人的权势,卖官鬻爵,贪赃受贿,早已秽声载道。这位胖绅士要找的,大约就是此人。至于所谓“送书”,无非是行贿的隐语,这些书后面,照例都附得有金子、银子,叫作“书帕”。这胖绅士不知急于谋求什么,如今竟打算连顾麟生也一并讨好拉拢。“哼,我倒要瞧瞧玉书怎么办!”黄宗羲想。
“好吧,我给尊驾转知董先生就是!”顾麟生回答得十分干脆,拉着黄宗羲继续往里走。
“啊,那么这书?”
“先寄在门房里,待会儿我来取!”顾麟生说,没有回头。
“玉书,”沉默着走了十来步之后,黄宗羲终于忍不住问,“这多半年来,你都是这样子的么?”
“什么?”
“自然是‘书帕’,还有……”
顾麟生“噢”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这算个什么?你不见姓董的,那才叫会家子哩!不管是谁,想谋个总兵、巡抚什么的,都得巴巴地先来拜他。要不,就休想办成!这些年,他可是捞得够肥了。别瞧那几本破书,只怕他未必就能看得上眼!”
“不过,这怎么可以……”
顾麟生“嘻嘻”地笑起来:“若说不可以,也真不可以。但要那样子,除非你不来这官场上混!如今的风气,人家倒不恨你要钱,却恨你不要他的钱。你一不要钱,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啊,怎么?”
“你要了钱,把事给办成了,他到地方上去,就能五倍十倍地捞回来,何乐而不为?你若不要钱,他的事办不成,岂非绝了财路,又怎能不恨你!”
黄宗羲不由得“哼”了一声,心想:“国先自伐,然后人伐之!政事之坏,就坏在这伙无孔不入的蛀虫身上!连顾玉书这样的人,初涉官场,便立时为习气所染,亦可见颓风之溺人,何等可骇可惊!”虽然他明知根由不在顾麟生身上,而且即使顾麟生洁身自好,也还有其他的人,他们比顾麟生恐怕更贪婪十倍,像董廷献之流那样。但是,黄宗羲仍然觉得有必要劝谏一下朋友,提醒他不要忘了做一个正人君子的准则。“嗯,等见过周阁老之后,我得好好说一说他!”他严厉地想。
这当儿,他们已经从前院东边的一道侧门走进了别院。当他们从一间花厅的门外经过时,黄宗羲看见三四个纱帽补服的官员正在那里默默对坐,像在等待着什么。顾麟生附在耳边告诉黄宗羲:陈新甲一案,由于主持审理的刑部左侍郎徐石麒坚持要按失误军机、私款辱国的死罪来论处,判定当斩,举朝为之震动。据说眼下皇上还在犹疑。花厅内的这几个官员,就是来求周延儒设法营救的。黄宗羲早就在徐石麒那里听说过陈新甲的案情,觉得此人确实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而且对于朝廷上至今仍有一部分大臣在替陈新甲辩护说情,极力开脱,心中颇为不满。他望了一眼顾麟生,淡淡地问:
“周相公可肯援手?”
顾麟生微微一笑:“援手是要援手的。不过周相公侍候皇上多年,皇上的脾气心思他比谁都摸得透……”他四面望望,忽然凑上来,压低嗓音说,“皇上其实杀心已决,只是他不想做丑人,所以……”
黄宗羲听他说得厉害,倒吃了一惊,连忙使个眼色制止他。顾麟生吐一吐舌头,马上住了口。
这之后,两位朋友便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又走过几道门,来到一所小斋前,顾麟生让黄宗羲在门外稍等,独自走进去。一会儿,他重新走出来,说:
“相公有请!”然后又咬着耳朵叮嘱说,“今日早晨,相公最心爱的一只波斯猫儿难产死了,直到这